但我和Kevin好起来,却是在我上高中以后了。是我十七岁的时候。我想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全心投入这份感情了。我们之间很简单,但我却能感受到他对我真挚的爱,我十分的信任他,不知道为什么信任,但我知道这种信任是很难得的,这种感觉也很好。
他的每场比赛我都去看,虽然我并不喜欢足球——我已经看了十几年的足球可我还是不喜欢。我看足球其实只是看人,二十二个人在场上跑,我的眼中却只有一个,输赢我都并不在乎,我只在乎他怎么样——如果说我在乎输赢,也是因为他在乎。
他已经是队中的主力了,每次都是先发出场的。他的位置是中卫,所有的进攻几乎都是从他那里发起的。他的脚法非常好,传球很准确,当然,我最喜欢看的还是他进球。父亲对他很器重,说他是可造之材;队友们也对他很尊敬,因为他的球踢得的确很好。所有他的一切都令我为他自豪。
我们之间没有太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一切都那么平淡,只是彼此心中都对对方情深意重。Kevin并不太擅长言语,不会说许多动听的话,我却知道他是深深爱我的。我觉得我们很幸福的。
一次,我生病住院,Kevin每天都要赶十几里路往返于医院与训练基地。每次我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在医院的走廊里,每次我看见他的眼睛,我都觉得好塌实。
我很想说说我们之间的故事,可我们真的是没有太多的故事可言。日子很简单、想法也很简单。我就觉得和他在一起就什么都好,离开了就浑身不自在。他大约也是这样想的吧,我们心中,对对方坚实的爱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无须表述的东西,彼此心中都非常明白。我们就一直生活在这种简单而甜蜜的日子里,一切都是那么波澜不惊。如果一定要说,我们之间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那次别离的日子了。
我自从认识他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太长时间的分离。直到去年,为了迎接一次大的赛事,球队要到重庆封闭训练七个月。这次关系重大,明确规定一切无关人员都不能随行,所以我也不能去。但七个月的时间,对于十几年来朝夕相处的我们来说实在太长了,我真的不知道,在他离去的这七个月中,我将怎么度过这二百多个日日夜夜。于是,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个夜晚我哭了,我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可还是哭了。
于是,我珍惜他尚未离去之前的每一天,希望能多感受一些他的关心和爱护。那段日子里,他几乎将一切空闲时间都给了我。我们去我们想去的地方玩,做我们想做的事,每天都到了困得不行了才去睡觉。虽然只有七个月,我们却好像要生离死别一样。
虽然我们那样小心的过着日子,却终于还是走到了出发的那一天。
Kevin提早收拾好了行李,然后就到我的房间,在着离别的最后时刻,和我再说一会话。然而,我们却相对良久也没有说出太多的话来,不像前两天那么谈笑风生,或许,在这个时刻,已经没有太多的话要说,或者说,有太多要说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自己保重”Kevin说。
“你也保重”。
“这次的训练很严格,电话也不许打的。”
“那怎么办?”
“我给你写信,每天都给你写,好吗?”
“好……”
“记得中午要吃饭,不要老懒了就不吃,日子久了胃会坏的,知道吗?”
“知道……”
“还有啊,早晚多穿点衣服,热了可以脱一件,冷了就不好办了。过一阵子就要下雪了,下雪你就别骑车上学了,注意安全啊!每年你都逞能,结果摔了自己……”
“好,好,我都记下了,不要老惦记我,你自己也要保重啊……”我已经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一些哽咽了。
“呵呵,好!”Kevin笑了笑。“这个送你。”他递给我一个大玻璃瓶,里面装着包成各种颜色的巧克力,他知道我最爱吃巧克力的。
出发的铃声响起,我们才意识到原来我们已经把最后的相聚时光消耗了过去。Kevin要我去送他,我却扭过了身去不看他,或许是不敢看吧。Kevin勉强地说了句:“珍重……”起身出去,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汽车停在了楼下,我来到窗口,目送着Kevin上车。Kevin提着沉重的行李,他走得很慢,或许是实在舍不得离开这里吧。就在他上车的那一刹那,却回了一下头,我知道他已经看见了窗边的我。我打开Kevin送我的巧克力,大口大口地吃着,却全然不知道它的味道,或许是我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随着一声发动机响,车子开动了。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蓦地,我将那瓶巧克力从窗口仍了下去,“啪~~”瓶子碎在了地上,就在这时,原本开动的车子却突然停住了。一瞬间,似乎万物都已经凝固,包括我的呼吸。我呆呆地任由眼泪流下,汽车也停在那里,似乎也在体味着我的心碎。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只是很短暂的片刻——车子又缓缓地开走了。这一次,没有再停下。
我开始疯狂地给Kevin写信,我不知道我怎么有那么多话要和他说,几乎把我身边的每个细节都记录的下来让Kevin知道。Kevin也给我写信,而且他天天都写,从没有间断过。当我每天回来,看见信箱里躺着Kevin的信时,一种莫大的幸福感就会油然而生。
大约我这一辈子也没写过这么多信,不,是肯定没写过这么多信。我也没有接过这么多信。我才知道,原来写信也是这么一件甜美的事情。我悉数着日子,等待着重逢的来临。
那半年似乎是我度过的最漫长的半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似乎我的生活只剩下了一件事:等着Kevin回来。我将我的全部相思化做了文字,我们只是在相互说述的爱。
在Kevin即将回来的那段日子里,我几乎每天都在期盼着。我不挺地幻想我们重逢时候的情形,或许,会抱头痛哭?或者,深沉地问候?不知道,我只是把所有我能想像的情景都想像了一遍。每天的幻想也成了一件非常令我兴奋的事情。
终于等到那一天。我在那边飞机还没起飞的时候就动身去了机场。本来我以为我在机场要等候那么久会觉得很不安,可事实上却是特别的安静。
大约等了三个小时,飞机才到。我望着走出的人群,心中想着许多许多要对Kevin说的话。毕竟,分别的这半年,我有太多的话要告诉他,我只怕一时哽咽了,我只怕我的言语不足以表达我的思念之情。
Kevin出现的那一刻,我的心激动得几乎停住了。只见他左手拿着一个大大的皮箱,右手却捧着厚厚一叠子信。我的泪水似乎已经湿润了眼眶,双脚却仿佛钉在了地上,再也难以挪动。这重逢的场面和我想像得还是不一样。
Kevin慢慢走到我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信笺,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再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