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增懳回到瀑布边的房子,钻进地下室收拾尸体。
他瞥见康玌的手机丢在床边的地上,捡起来一看,四十多通未接来电。
地下室通向地上的门板很薄,他大概推测出这群人是怎么找到康玌的。
他用自己生日解锁了康玌手机,回拨这个备注「海·可·摇」的混账东西,铃声从头顶传来。
于增懳拖着地下室的烂脸尸体上楼,循着铃声找到小六口袋里。
他捉着小六渐渐冷硬的手指,挨个去摁都没能解锁。最后想了想,接一盆温水给小六泡手。
等尸体回温的时候他翻了翻康玌手机。「海·可·摇」这样类似的备注很多,一目了然这些渣渣提供哪些货。
他没有看康玌手机的习惯,康玌也懒得清记录。
微信里没有这些手机号的好友,但一笔笔陆续的转账触目惊心。只不过这些转账都戛然而止,止于他在何亓坟头嚎啕大哭的那一天。
小六的手泡热了,他在小六的微信里翻到康玌的头像。
康玌最后说自己不买了,谢谢这些时间的照顾,小六就气急败坏,最后顶着红色感叹号放狠话,叫他等着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侧过头看看小六那张凝固了惊魂未定的脸,又补上几枪,打空弹匣才罢休。
他格式化了小六手机,擦去两位手机上可能有的指纹,戴着手套分别塞回他们兜里,再一肩扛一个,把人都丢进瀑布里。
清扫完地上的血迹,天色已黯然。
于增懳在冰箱的白板上添了一横,凑满三个正字。
他拉开冰箱门,搬出一打啤酒。给收音机里的磁带翻了个面,按下播放键。然后钻进地下室,在一片黑暗中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听着喧嚣的乐声,大口大口灌啤酒。
国字脸大哥名叫吴渡。
于增懳的脸被头盔遮得严严实实,但吴渡见着那辆重型机车就认出了人。
他们年轻的时候,时常组成车队,夜里开上高速公路挥洒青春。彼时何亓只是个车队队长,后座专门留给个还在读小学的丫头片子。
再后来没见着谁玩机车了,吴渡以为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把车卖了。
直到瞧见于增懳的重机呼啸着追上来。
他好像威风不减,但时光终究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吴渡不觉得换做是十年前,于增懳能这样放自己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去一周,小六杳无音讯,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容乐观。可他如今又不舍得跑路,毕竟耳武赤承诺的利好还没兑现。
吴渡徘徊在聚墨北路的辅路。缺失监控摄像头的暗巷里,他的小弟四散,被自己人簇拥让他更有安全感。
他分外谨慎,戴口罩遮去下半张脸,一双眼皮子耷拉的三角眼四处扫视。来回踱步,下意识地握住指根,却摸了个空。扳指他摘了,只是习惯还没改。
吴渡神经紧绷了整七个晚上,终于有些松懈。反复确认聚墨北路都是熟悉面孔之后,他专门走上主路,在摄像头正下方点了根烟。
边吐烟圈边想,果然于增懳再怎么无法无天,也隐退有些年头了,不至于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瞥见前阵子来摆摊的家伙。
接着他用鼻梁接下皮裤哥戴了虎指的拳头。
吴渡被一桶冷水浇醒。
他甩甩脑袋,看清自己身处于增懳的地下室。身体被捆束成一个扭曲的姿势,悬空吊起。
抬眼望向于增懳,他瞧见这个人只穿了件屠户的围裙,深色的布料上有些斑斑驳驳的印子,看样子像是血迹。于增懳侧对着他,哼着诡异的曲调,一副心情颇好的样子。
吴渡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引得于增懳转头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将头发低低地束在脑后,戴着黑色的全框眼镜,向吴渡笑了笑,抬起手里的止血钳:“看来你对这个不是很满意啊?”又举起个老虎钳,“是想选这个吗?”
吴渡印象里于增懳是极少笑的,他一咧嘴反而让人毛骨悚然。但怎么样也不能输了气势,吴渡梗着脖子虚张声势:“要杀要剐随你喜欢!反正你那小浪蹄子已经——”
老虎钳甩在脸上,吴渡被打得偏过头去,一颗带血的牙齿从嘴里飞出,在地上弹几下滚远了。
于增懳镜片后的两眼笑得鱼尾纹皱起,他腾出一只手捏着吴渡下巴让他正过头看自己:“说啊,怎么不继续了?”
吴渡小小三角眼里燃起恶毒的怒火,呸地喷了他一脸血。
于增懳擦都懒得擦,笑意更浓:“谢谢你直观地表明态度,那我们就快点切入正题吧。”
他卷了块毛巾往吴渡嘴里塞,防止人咬舌自尽。然后给他挂上一瓶垂体后叶素止血,以免失血过多话没问完就嗝屁了。
于增懳最后在一排器具里挑了把细长而扁平的钳子,笑吟吟地告诉吴渡,愿意沟通了就点头。
扁得像刀片一样铁物挤着钉入趾甲与大脚趾的缝隙,吴渡的哭嚎被毛巾堵住,整个魁梧的身躯像触电似的颤抖扭动。
他翻着白眼,要失去意识的模样。于增懳抬手给他一记耳光,问他现在愿不愿意配合。
吴渡满脸泪痕,眼神恍惚看向于增懳,疯狂地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说好,你先等我取一下钳子。说着捏紧钳把,连血带肉扯下趾甲盖。
吴渡这回是结结实实地痛晕过去了。
又是一桶冷水。
他被调整了姿势,水流向刚被摘了趾甲的脚趾,最后带着血一道滴在地上。
于增懳正撩起围裙的衣摆擦眼镜,头也不抬地:“谁指使你们的?”
吴渡张口又想骂,但水滴划过血肉的痛楚让他生生忍了下来。
“没关系,好好考虑吧,我可以拔到你没有指甲可拔。”于增懳戴起眼镜,朝他笑笑。
他不等吴渡反悔,就把毛巾又塞回了吴渡嘴里。
吴渡呜呜哇哇地嗷叫着挣扎,但于增懳把他绑得动弹不得。钳子的刀口冷冰冰地挨个触碰他脚趾,让他瑟缩不宁。对疼痛的恐惧在等待中无限放大,致使他失禁,尿液顺着腿流到脚上,淅淅沥沥地落到地上,顷刻间骚味冲天。
于增懳嫌恶地皱了皱眉,有点遗憾地说,看来脚趾甲拔不成了呢。
吴渡刚松了口气,谁知锐痛从手上传来。于增懳没等他反应,倏地撬了他大拇指指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两手被绑在头顶吊起,全身的重力都压在一双腕子上。双手被勒得青紫,指尖流不出多少血,滴滴答答地落在自己煞白的额头。
大拇指的血还没止,于增懳便哼着小调又拔了食指,接着依次是中指、无名指、小指。他越拔越熟练,越拔越快。
吴渡起先还像案板上的鱼乱蹦,慢慢地就不再动弹。他头朝后仰,白眼翻得眼角抽筋。但或许是适应了,硬挺着没晕过去。
于增懳实在受不了这气味,捂着鼻子去拿了高压水枪来。血和尿被冲刷去,顺着略倾斜的地面流进角落的地漏。
吴渡被冲得在半空中来回晃动,水珠顺着发丝滴在麻麻赖赖的脸上。他垂着头,眼皮子耷拉,惛惛不知人事。
“钳子我玩腻了,”于增懳扯掉他嘴里毛巾,勾起嘴角,“预告一下,过会儿换锯子。”
吴渡吃力地抬起脑袋:“刘昊……刘昊买、买你们……”
“刘昊是谁?”于增懳拿毛巾沾了点冷水,贴在吴渡脸上让他清醒些。
“小刘子干爹,他俩父子联手威胁我。”吴渡咽了咽口水,“他不知怎的,查出当年,替老何找你下落的人,是我。”
于增懳两臂环抱在胸前,他额上青筋暴起一瞬,又忍着怒火听这人信口开河。
吴渡垂着眼默不作声,低眉顺眼任凭发落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狞笑,问:“讲完了?”
吴渡点点头。
“想听听刘昊怎么说的吗?”于增懳转身去工具箱翻翻找找,“他说是你以他家小六作要胁,逼他干这一票。”
小六是刘昊对小刘子的称呼,吴渡闻言一震,不可思议地抬头。
接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抹狠戾,咬牙切齿道:“刘昊这厮!张口就来!看我出去不砍了他!!!”
“没别的要讲了?”于增懳有些不耐烦。
吴渡忿忿不平:“老于,我真没别的意思,纯粹被人摆了一道啊!”
于增懳拿毛巾塞住他的嘴,没工夫欣赏他惨不忍睹的表演。
“抱歉啊,电锯在割上一个人的时候弄坏了。”他稍显惋惜地从工具箱里挑出一把弓锯,锯条都生着锈,比在他小腿上,“我以为不会再用了,就一直拖着没修——拿这个凑活用用怎么样?”
这把锯子的锯条钝得出奇,每一推拉都仿佛是割在人的灵魂上。
于增懳假巴意思道歉,说对不起啊,我稍微锯快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吴渡浑身虬结的肌肉抽搐,一副随时都要晕厥的姿态。或者说他真的就是昏迷了,又被活活疼醒,接着再昏迷,再醒。
锯到小腿骨裸露的时候,吴渡恍惚间听到楼上有脚步声响起。他心头燃起一线生机,罔顾嘴里的毛巾,嘶声力竭地呼救。
于增懳擦一把额头的汗和溅到脸上的血,笑问吴渡喊谁。
吴渡已经完全神智不清了,只知道一味吼叫。
于增懳轻笑着说,真拿你没办法,本来想当压轴惊喜的。
他爬上梯子打开通往地面的暗门,吹了个口哨,又拍拍手,张开双臂。一只小小的黑背德牧就跳进他怀里。
“你知道选狗有多难吗?我挑了快一周。”于增懳抱着狗崽下梯子,“本来想找只种犬的,以前我们会专门训练审讯用的种犬。你知道,它们的生殖器会直接把你肠子捅穿……”他拍了拍凑在他颈间发出唧唧气音撒娇的小狗,“但这家伙太可爱了,康玌可能会喜欢。”
小德牧一落地就直冲着吴渡奔去,围着那条垂着的腿打转。它细细舔舐吴渡小腿上的血,舌头渐渐靠近刚被割出来的伤口。
它舔两口就转头看看于增懳,眼神像是在询问这能不能吃。
吴渡惊愕得瞠目结舌,他奋力晃动身子避开狗舌头,却还是无能为力。他抬头看向于增懳,此时眼里已经充满了哀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压根儿没看他,蹲着身子对小狗下命令:“坐!”
小狗望着他乖乖坐下,吐出粉色舌头舔舔嘴,尾巴摇个不停。
于增懳拍拍狗头,夸几句乖宝贝,就让它吃吧。
狗崽子尚不锋利的犬齿啃在淌着血的肉上,破坏力不大,却也是另一种钝刀割肉的折磨。
于增懳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它乖吧,说什么都听得懂。”他看着吴渡,“可惜还没名字,我想让康玌来取。越早取越好,不然狗长大了就很难记名字。”
吴渡已经疼得没感觉了。他意识到自己惹上了彻头彻尾的疯子,现在要想活着出去大抵是毫无可能的,最多只能求给自己一个痛快。
于是他双眼无神地虚望着于增懳,有气无力地点头。
于增懳摘了他嘴里毛巾,他就开始颠三倒四地竹筒倒豆子。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于增懳给他打了一针肾上腺素,他便又支棱起来。
情况和于增懳预想的大差不差。
吴渡先前跟何亓一派,现今为了投诚,不得不与耳武赤手底下的啰啰刘昊合作。据刘昊称,耳武赤近来在急迫地找寻于增懳或者于增懳和康玌的下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确信耳武赤要抓也只会抓自己,毕竟何亓在位时向来将康玌藏得好,连吴渡都不知晓这号人存在。想必是那一对父子各怀鬼胎,可以理解小六记恨康玌断他财路蓄意报复,刘昊打的什么算盘就不得而知了。
他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地讲些可有可无的细节,说得狗都吃累了,趴在他脚下睡觉,就像抱着最心爱的骨头趴在窝里。
吴渡说着说着眼神愈发涣散,恐怕是单靠那针肾上腺素吊着一口气。
他头顶的止血剂掉完了有一阵子了,甚至有些许回血。于增懳给他拔了针头,继续问:“康玌在哪?”
“康玌?”吴渡吐词越来越缓慢,“噢,你说康孔啊……我送耳武赤了。”
于增懳皱了皱眉,又听得吴渡自嘲一笑:“人压根儿不认得康孔。”
吴渡笑着笑着,嘴角就垮下去了,瞳孔也渐渐扩大。
他失焦的双眼仿佛凝视着,却又什么都看不见;耳朵似乎被灌进声音,却又什么都听不见。
他正在从这个世界抽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清算完VIP抽成给小老头,于增懳出了包间,但没直接去404。他猜那贵妇是赌场猎头,只可惜他没有在这儿应聘的意向。
他晃晃悠悠地流连地下一层散户聚集的公共区域,观察些新奇玩法。有些赌桌上的交锋让他看得来了兴致,就坐上赌桌参与两把。不过每桌都有上限,他坐不了多久就只好退下,另寻去处。
于增懳手里筹码一翻再翻,多到他能换的全换了最大面额的整码,还是单手拿不下。他不由纳闷,吴渡消息究竟靠不靠谱。
他一手抓着筹码,臂弯里揽着只熟睡的小狗。另一只手抛着金色的十万筹码玩,像是抛一枚五角的硬币。
于增懳暗叹时代变了。以往他看场子的时候,哪个游客赢了个十万,非得被区域经理盯牢了不可。放现在,他手里捏了近百万的筹码,全场却没人拿正眼瞧他。
他猜或许是今晚运气不好,正想抱着小狗离去,就被正对门口的轮盘赌桌吸引了目光。
倒不是冷清的赌桌上有多精彩,而是这桌的荷官。
于增懳进包间前,正对着门的还是一面相凶神恶煞的中年女荷官。他出包间后,这桌就换了个高大男人。
男人一头长发,松松垮垮绑在脑后,戴副半框眼镜,镜片后两眼笑盈盈。
于增懳抱着小德牧坐下,捏捏睡梦中不时轻颤的狗耳朵,心里默念一句,幸运女神眷顾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掏出所有散码,押注八号。
于他而言的散码是些一万、五千的筹码。他一出手,桌上其余玩家齐齐望向他,部分人考量着跟押组合数,把八号也一并囊括了。
荷官戴着白手套在滚轮边打珠,珠子滴溜滴溜地在轮盘中跳动,最终停在其中一格。
八号!
全场只有于增懳押了孤丁,赔率最高,1:35。
他换了整码,然后再揉揉狗崽耳朵,在它头顶亲两口,低声暗道:“小八,八酷……幸运女神,再帮我一次。”
小狗被他吵醒,眯瞪着眼睛伸出舌头舔了两口他下巴。
于增懳像是受了莫大的鼓励,将手中的全部筹码押到黑色的八号上。
同桌的人看疯子似的看他,纷纷下注旁的号码。
唯有荷官,他那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笑意更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手套投下珠子,木盘被撞击得发出闷响。
一串扣人心弦的声响过后,全场鸦雀无声——
又是八号!!!
于增懳却不似先前激动,就像这三千六百万命中注定是要落入他囊袋的。
他面不改色地换了现金筹码,抱着又睡过去的小狗下了赌桌。
荷官附耳同近旁检察低语几句,便摘了手套退去,由检察接管赌桌。
他不紧不慢地追在于增懳身后,擡手轻摁耳麦,寥寥数语描述了于增懳外观,向提现窗口当班的嘱咐把人盯牢。仅短短两秒眼神没锁定于增懳,可等再擡起目光时,他发现自己跟丢了。
于增懳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德牧穿梭在嘈杂的人群中,宽厚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在狗头上,状似安抚。
可他绝不像面上那样晏然自若。事实上,他比谁都清楚,手里的筹码数额绝对不可能让他全须全尾地走出这座地下赌城——
开玩笑!赢走个十万就得被看场的请吃饭,上百万估计直接埋地里了。按这个算法,三十条命都不他够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原计划只打算赢上个十来万,被盯梢,或者最好诈出耳武赤来。孰料焰耀路600号表现得如此财大气粗。
可想也知道,赌场不是慈善机构,怎可能让他来去自如。他不敢赌,至少现在还不敢。
思来想去间,趴在他怀里恹恹的小狗猛然直起身子,前爪搭在他肩上,翘首注目某个方位。于增懳顺着它鼻子的方向看去,瞧见人群深处,有只雪白的贵宾犬正在朝自己这边看来。它俩就这么隔着喧嚣对视,没有一只狗叫出声。
于增懳目光上移,意识到那位熟悉的贵妇人也在看着自己。她随性地朝赌桌上扔些筹码,两眼却始终盯着于增懳,被人发现了也不避开眼,只细细嘬了口烟枪,似有似无地笑了。
于增懳心有所感,扯了扯嘴角当作回敬。他揉把狗子竖在脑袋上的耳朵,朝楼梯走去。
德牧像是有些不舍,狗脑袋转着转着,转到再也看不见贵宾犬为止。它小声地用鼻音哼唧两声,表达自己的不满,才又缩回于增懳怀里。
推开地下室二层404稍显厚重的木门,其中是面积堪比会议室的办公间。除去开门的这面墙,另外三面各挂了《九想图》中的一相。
于增懳就站在正对门的这面墙下,瞻赏《脓烂想》。他垂在身侧的手中,一枚金色的筹码在指间翻转,听闻开门的声响,也只稍作停顿,须臾之后便复又灵巧地滚动起来。他没有转身看向来人,只是静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身后响起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说烟熏都算恭维,简直跟磨砂纸摧残过声带似的。
指间筹码陡然失控,落在地毯上,没发出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印象里耳武赤的声音称不上雄厚,但至少空灵、清澈,干净到塞进唱诗班都不显突兀。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到耳武赤正色凝视着自己。
这人脸上先前在轮盘赌桌时的假笑荡然无存,镜片后的一双眼睛流露出晦暗不明的固执与挣扎,牢牢钉在于增懳身上。可惜两人隔得太远了,否则于增懳还能观察到他略微下垂的眼角晕开了少许绯红。
冗长的沉寂让耳武赤耐不住性子。他反手锁了404的门,大步流星朝于增懳走去。
于增懳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吓到,下意识地后撤半步,却被办公桌抵住退路。要弯腰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势必为时已晚,于增懳几乎条件反射地震颤手腕,弹出一张黑桃Ace紧攥在指尖。
他浑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只等着耳武赤踏入他的挥臂范围,就会以腰部发力带动上半身旋转,用扑克牌割破耳武赤的颈动脉。
像是察觉出了于增懳的警戒,耳武赤堪堪在他攻击范围的边沿停下脚步。
于增懳没有因此收起纸牌,用另只手按下手机的播放键:刘昊和小六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竖心旁加一个慧字该怎么读,最后吴渡一锤定音,说就念懳。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耳武赤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绝对听出了录音里的声音是谁。
想听不出来都难。于增懳可是亲手修正了濮阳皧隔墙录的那段音,虽然没听过刘昊说话,但他至少可以保证,现在放的吴渡部分跟本尊声音别无二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着耳武赤铁青的脸,用平静无波的语调吐出嘲讽:“本事啊你。”
耳武赤垂着眼不说话。
于增懳踩过地上的十万面额筹码错开身,亮出背后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几摞金色筹码:“把那几个人交给我处置,这些统统还给你。”
“不,别还。”耳武赤听到这话立刻擡起头,“你把这搬空都没问题——”他想上前一步,瞥见人手里死死握着的黑桃Ace,硬生生止住了,“只要是我名下的场所,你知道的……”
于增懳不解。
“我名下,都是你的提款机。”
世上哪来什么孤丁连中的好事,分明是于增懳的幸运女神在暗中相助。
凌晨四点,暖色路灯交错铺洒的沥青路上,一辆牧马人疾驰。
耳武赤单手掌着方向盘,仗着夜深人静街道空空,屡屡擡眼通过后视镜偷瞄坐在后座的人。
于增懳搂着狗闭目养神,被他瞟得不耐烦,撩开眼皮子瞪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前在404他就咂摸出不对味,猜测过去的几年中耳武赤铁定是历经过什么劫难,嗓子整废了不说,连脑子都烧坏了。于增懳只能这样解读耳武赤的疯言疯语。
耳武赤被瞪,不移开眼,反倒眨了眨:“毋所住说你吃了防腐剂,一点不见老。”
于增懳没搭理他,侧过头去看车窗外的夜色,暗自思索毋所住是谁。
耳武赤见他不接茬,识趣地换了个话题:“录音里有个叫刘昊,最近外派了,暂时没有音讯。”
能有什么音讯,托梦吗?
“现在去找另外一个,我想你也认识。”耳武赤顿了顿,端详于增懳的神情,“吴渡。”
于增懳闭上眼微微点了点头,当是回应。
他假寐,耳武赤便不再多言,只把空调调高了几度。
十多分钟的车程,于增懳是睡不着的。但他腿上趴着的小狗倒是睡得直打呼。
于增懳轻手轻脚准备下车,留在后座上的德牧却是闻到了他的离去,梦里也不老实地哼唧。他于是回手揉了揉毛茸茸的狗头,摘下自己的竹笠塞进它的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狗两只爪子抱着竹笠嗅嗅于增懳的味道,蹭了蹭翻个身子,继续打呼。
于增懳跳下车,跟着耳武赤走了一小段。他擡眼望向灯光下的路牌,是聚墨北路。
他影影绰绰瞧见路灯照不到的支路中有人来来往往,下意识地朝耳武赤身后躲了半步。
濮阳皧的催眠术并非固若金汤,如果被掩藏真实记忆里的过多元素同时重现,保不齐会戳破表层的幻象。
尽管于增懳特意把头发剪得齐耳短,贴了假胡子作掩饰,可他没戴上竹笠,还是担心自己和耳武赤同时出现会影响催眠效果。
渐近聚墨北路辅路,于增懳越发忐忑。他尽全力把自己缩在耳武赤身后,心中祈祷吴渡别掉链子。
刻意压抑了脚步声的人们逆着光认出了耳武赤,不动声色地向两边避让,就像摩西面前的红海。
纷乱簌簌声中夹杂着某个突兀的存在,深一脚浅一脚,听起来又不完全是人类的脚踩在地上发出的——辨析出这个声音,于增懳顿时定了定心。
吴渡右膝以下装了个临时假肢,显然他还没能完全熟悉自己新的肢体,只能拖着步子走。
呸地吐掉嘴里咬着的烟屁股,吴渡狞笑,露出满口黄牙:“耳武赤你这厮,送上门来做甚?”他这是明知故问,毕竟早先说好了,由于增懳诱敌深入,到他的地皮上仍他砍个痛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瞧见耳武赤身后有个模糊的人影,料是于增懳,不由暗叹老于着实上道,还帮着堵人后路,这回耳武赤绝对插翅难飞。
吴渡没等耳武赤答对,亮出手里的开山刀,高举过头顶便直朝着耳武赤冲刺——
然而一张薄如刀片的纸牌从耳武赤身后划出一道弧线飞来,精准无误地刺进脖子,割开他的咽喉。
吴渡认识这样的扑克,每一张的长边都做过特殊处理,虽做不到削铁如泥,却能吹毛立断。还有那弧度,老于的拿手好戏,他不会认错。
但是——为什么?
于增懳也想问为什么。
他原本的计划很简单,借着吴渡袭击,杀了他灭口,顺势博取耳武赤的信任。在黑桃Ace甩出去的那一瞬,目的便达成了。
于增懳从来没想过再做些什么多余的事。至少在开山刀的利刃劈进他肩颈之前,他没想过。
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挡在耳武赤身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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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增懳右肩上斜插着把开山刀,站在昏暗的聚墨北路辅路,冷眼瞧着吴渡松开刀柄,两手捂住不断飙血的脖颈。他像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喘息着,但还是没多少氧气吸进肺里,最后两眼瞪得凸起,跪在地上挣扎。
随即,一只脚狠狠踩在吴渡脑袋上,直直朝着太阳穴猛踏。
这番景象令于增懳感到滑稽而荒谬,他觉得那简直不是人的脑袋,而像只熟透了的大西瓜,往地上一砸,便就裂开了。
他甚至有些想笑,但很快脑浆和鲜血的腥味在逼仄的辅路弥漫,让他阵阵作呕。
于增懳抬起左手拍了拍耳武赤的背,说好臭,快走吧。
耳武赤这才停住脚下的动作,在吴渡的衣服上蹭了两下鞋底,回身抓住于增懳的左手,牵着他走进主路的路灯照射之下。
他们离去的背影貌似镇定而潇洒,只有于增懳知道,耳武赤的手颤抖得不像样。
于增懳鼻尖萦绕着的浓烈血腥味渐渐淡去。随着耳武赤靠近,他好像又闻到了某种异样的味道。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味儿,像烟尘、像焦油,像是曾经很熟悉的味道。
可他来不及细想,就已经被带到了牧马人一侧。
耳武赤为他拉开车门,他便顺从地登上副驾。耳武赤还想给他系安全带,但手滑了几次都没成功。他不得不轻声开口:“我自己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武赤一反常态地缄默,只点了点头就绕到驾驶座上。
后排的德牧自于增懳上车起就不安分,嗷嗷狂吠表示自己的惶恐。
于增懳不想明显精神状态不佳的司机再受更多干扰,回过头凶巴巴地呵斥:“别叫!”
它立马就老实了,焉了吧唧地低下头,委屈地小声哼哼。
耳武赤头也不回,但腾出一只手伸到后面,安抚地拍拍它脑袋:“你爸爸没事。”他收回手,却也不握方向盘,反而再度抓住了于增懳的左手,“我向你保证,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于增懳指头被捏得生疼,但也没抽出手。他上车不久就后知后觉地感到痛了,此刻手指上传来的握力恰好可以稍稍分散些注意力。
他尽力保持肩部不动地抬起右手,按下车窗,想散散充斥着的腥臭。寒风灌进车厢,径直拍在他脸颊上,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微微发烫。
不多时,衣服上的血也被吹冷了,又冰又潮的,存在感格外鲜明。于增懳这才察觉出自己的血早已染湿了整片胸襟,甚至蜿蜒而下,把车上的坐垫也弄得黏黏腻腻。
不过想来也是,吴渡喉咙喷血他看着觉得夸张,自己的情况肯定有过之无不及。
于增懳扭头望向驾驶座散发出烟尘与焦油味道的人,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口吻:“先睡会儿,代我照顾好它,可以吗?”
耳武赤始终盯着前方的路,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他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于增懳以为等不到回答,阖上眼之时,听到他嘶哑地:“你不会有事的。”
于增懳能感觉到有人在给他缝针,但他不疼。就好像肩颈处那片是他的肉,又不是他的肉。
睁眼便是手术台上明晃晃的无影灯,刺得他偏过头去。
他这一动,立马引得身侧一声大喊,叫补麻醉剂。
再有意识时,手术室特有的气息早已散去。他在静谧的黑暗中闻到了焰火的味道。
于增懳抬了抬左手,扯到食指夹着的东西,房间角落里大概是心率检测仪的东西顿时哔哔乱叫。
他听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靠近的脚步声,接着他左手食指被握住,刚刚扯掉的导线又被接了回去,仪器于是安静了下来。
干燥的掌心贴上他的脸颊,摩挲半晌,最后大拇指指腹轻轻抚过他的眉弓:“睡吧。”
耳武赤粗粝的声音透露出困倦,感染得于增懳也泛起疲惫。
于增懳鼻腔中充斥着耳武赤身上特有的气味,沉沉睡去。
梦里细细的软沙被踩在脚下,他垂着头,看浪花起落,拍打脚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在原地站定,好像是在海滩上等什么人。
但是他等啊、等啊,等到晚霞铺满天际,等到夕阳沉入海面,都没等到。
月光洒落肩头,他还是执拗地等待。夜间涨潮,海面上升,埋过他的膝盖、他的腰际、他的头顶。
他挣扎着想游出水面呼吸,可细沙早在不知不觉间咬住了双腿,令他动弹不得。
然后他醒了。
现实状况并没有好到哪去,于增懳还是喘不上气。
他被蒙着眼,吊起在半空中,只能尝试着扭动一下身子。他感到皮肤被粗糙的绳子摩擦,大概明了目前的情形。
“绑太紧了,”他稍有些无奈地,“不弄松点要给你勒断气了。”
一双手利索地解开几处绳结,于增懳霎时感到呼吸畅快不少。
尽管人刻意没开口,于增懳还是能凭那股特殊的焦油味儿判断他就是耳武赤。于增懳自认没那本事从耳武赤的捆绑中逃脱,便也没打算挣扎。
纵使耳武赤没哼他那标志性的诡异小调,于增懳也认定自己被绑起来,就是接受审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不知道人究竟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话,但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他熟悉耳武赤惯用的审问流程,八成会先被夹着舌头打个钉子,再意思意思拔那么三五颗牙,最后随着耳武赤性子翘几片指甲或趾甲。
可是很快,他强撑着维系的从容被打破了——
肉酱的香气弥散。
这味道像是根引线,拽出埋藏在深处的记忆。
他记得第一次味道这肉香时,耳武赤看起来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脸上笑容纯真得让人想誓死守护。
“香吧?自己熬的!”当时耳武赤镜片后的眼中溢出自豪的光芒,他用稚嫩的嗓音骄傲地:“我养了快十年狗,没见过哪只能抵挡这诱惑!”
他说着,用板刷蘸些肉汁,刷在受审人裸露的皮肤上,身后蓄势待发的大型犬眼巴巴地吐舌头。
大腿内侧传来的瘙痒印证了于增懳心中猜想,黏腻的肉汁被涂抹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部分受重力作用流下去,因他双腿被绑成大大敞开的姿势而淌进股缝。
毛刺刺的刷毛移开,随后温热而急切地呼吸铺洒在满是肉汁的皮肤上。
于增懳头皮发麻,本能地绷紧肌肉躲闪,却如他所料,根本无济于事。
恍惚间好像有个湿漉漉的鼻头凑近了嗅嗅肉汁香气,紧接着潮热的舌头便舔上他的大腿。那根舌头灵巧而柔软,一下更比一下迫切地舔舐,渐渐顺着肉汁的痕迹游走,逐渐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武赤!”于增懳暴出一声怒吼,吓退在他腿间舔食的舌头,“你要问什么?”
哪怕被揭穿了身份,耳武赤依然不肯开口。于增懳只能听到机械的人工智能语音在斜前方响起:“为什么要杀吴渡。”
“有不杀他的理由吗?”
耳武赤沉默了。
接着肉酱淋上于增懳的性器,明确地表达耳武赤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粗糙的舌面在口水和肉酱的润滑下摩擦于增懳的阴茎,但这样的刺激只给他带来恐惧。他尽力缩紧全身,却再度体会到耳武赤的捆绑是他无力抗衡的。
他放弃了,只能寄希望于耳武赤尚且留有一丝人性,用的不是八酷。
“因为他伤害了我最重要的人。”
胯间的舌头应声撤去。
片刻沉寂后,头顶又一次响起冷冰冰的机械音:“曾懳,你阳痿吗。”
于增懳几欲骂人。他倒是想知道,有只狗在自己下身进食,世上哪个男人能勃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久久不作答,毛刷便触上他软软的生殖器,猥亵似地暧昧地扫弄。
于增懳咬了咬牙:“四十多,阳痿很正常。”
毛刷没因他的回答而离开,反倒转而逗弄他的阴囊,随即顺着会阴而下,直抵肛门,在肛口深深浅浅地戳刺。
“你他娘有话直说!给个痛快行不行?”
“那好。”耳武赤终于说话了,“告诉我为什么没来接我出狱,而且我满世界都找不到你?”
于增懳直接被他给问懵了。
耳武赤不信任自己,是于增懳意料之中。他为此准备了几套滴水不漏的说辞,只等着试探过耳武赤态度后,搬出来说服耳武赤帮助自己寻找康玌。
然而耳武赤从言辞到行径都太过古怪了。曾经的离奇可被视为胡言乱语,而现在他的追问却让于增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耳武赤,你是不是……”
“还有,想失踪就失踪,想出现就出现。”耳武赤嘶哑的声音中带了点负气似的埋怨,“曾懳,你是不是觉得逗我玩很有趣,嗯?”
于增懳被堵得说不出话。他觉得似乎可以不用问耳武赤记忆是否被篡改过,因为没必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陪着演好一出戏便是了。至于耳武赤把他错当成了谁,不重要。
沉静被耳武赤解读为心虚。
刷子被信手丢到地上,啪嗒一声。接着头顶铰链嘎吱作响,于增懳感受到束缚在胯部的两股绳索上升,胸际的下沉,他由一个相对直立的悬挂姿势换到了平仰的状态。
耳武赤一双大手托在他臀部,十指微微施力,揉捏臀瓣。
于增懳被他手法中传达的情色意味激得反胃,等肛口被两只大拇指挤进之时,他更是无法克制地开始干呕。
耳武赤全然无视了他的排斥,甚至将软滑的舌头贴上不住收缩的肛口,就着大拇指朝两侧拨开的缝隙伸了进去。
于增懳突然意识到整场审讯只有他和耳武赤两个人,之前舔食肉酱的根本就不是狗,是耳武赤。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胃部阵阵痉挛,猛烈地吐了起来。
可惜他手术后从未进食,输了不知道几天的液,现在肠胃空空,吐也只能吐胆汁。
吐的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喉头被灼得火辣辣的,嘴里满是恶心的酸涩味,让他更加想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武赤见状收了手,拧一块毛巾擦了他吐出来的东西,又喂了点水让他漱口。
于增懳没因此觉得耳武赤人性未泯,毕竟他即刻就被另一块毛巾塞住了嘴。
耳武赤并不执着于舔肛。他换了两根裹满润滑剂的手指,捅进去草草扩张。
于增懳明白自己大抵是逃不过这劫,倒也懒得去作三贞九烈的戏码,尽量放松自己去配合。
可当耳武赤闯进身体时,他又后悔了。
配他妈的合。
他宁愿被狗操也不该给耳武赤干。
耳武赤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脱了做爱的范畴,俨然是一种赤裸裸的征服,是男人通性对另一个男人的征服。
他把着于增懳的胯骨顶得一次比一次深,挂着绳索的铰链摇得吱吱呀呀叫。不时的于增懳被顶得受不了,肠壁一抽一抽地绞紧也会引出他粗重的闷哼。
他干得很投入,但于增懳只觉得这是凌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最后一下撞得很里面,于增懳被这一下撞得直翻白眼,体会到即将失禁的失控感。
接着耳武赤就这么埋在他体内不动了,低吼着把精液射进他的肠道。
于增懳没完全回过神,就听得耳武赤轻笑着:“你不是说自己阳痿吗?”
眼罩揭开,他被室内的光线晃得虚了一下眼,接着便看到耳武赤邪笑着看自己。
耳武赤伸出食指在他小腹轻点,他才顺着低头看向自己腹部。
全是星星点点的白浊。
耳武赤的性器还被他完完整整地含着,这些精水是谁的,不言而喻。
于增懳脸上的表情很好地取悦了耳武赤,他笑得更为开怀。
他一根食指刮过于增懳仍未平复抽搐的小腹,挑起晶晶的精液,然后刻意放慢了速度,缓缓地、缓缓地送进嘴里吮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右肩的固定夹板上留下了一片污渍,是于增懳吐的酸水侵蚀所致。除此之外,春梦无痕。
于增懳盯着副驾遮阳板上的小镜子出神,思索良久没理清耳武赤的行为动机,最后不得不归咎于这人脑子出了问题。
脑子有问题的人说带他去“种荷花”,便开车载着他一路向北。
“种荷花”是黑话,演变自代指活埋的“种花生”。区别于把人埋土里的“种花生”,“种荷花”意味着把人活活溺死在水里。
牧马人上除了耳武赤和他没有其他生者,于增懳不清楚他所谓“荷花”具体是谁,几番推敲又都不合理,干脆扭头看窗外放空思绪。
窗外的景象逐渐荒凉。直到所有城市风光都消失,目及之处只留灰色的工业建筑时,耳武赤才停下车。
他们停在一架废弃的立交桥上,来的方向还有少许工厂烟囱吐着浓烟,去的那岸却是彻头彻尾的荒芜。
耳武赤跳下车,打开后备箱。于增懳远远地站着就被腐臭味熏得后退,也立刻知晓他们跑这大老远究竟是为了什么。
“咱种的荷花,”耳武赤扭头看向他身后的于增懳,“是吴渡。”
吴渡死得透透的,算种的哪门子荷花?抛尸罢了。
于增懳挺想纠正他用词,叫他黑话不会说就别乱讲。但又觉得无所谓,耳武赤说啥便是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忍着尸臭味上前,看见后备箱里,黑色防水布裹着一人体。耳武赤掀开防水布一角,露出吴渡死不瞑目的脸。
尸体的头部被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口,望进去黑洞洞的,不知道里面还留有多少大脑。
于增懳忍着恶臭,视线下移。吴渡方方正正的下巴沾了发黑的血迹,脖子上也是大片的暗色。
他瞥了一眼就扭开头,因为没看到自己的黑桃Ace。
那副特制的牌统共就五十四张,他早年丢失了大鬼,现在又不见了一张。
耳武赤见他确认好了,把防水布再盖回去。两手隔着布抓着吴渡肩膀的位置,拖出后备箱。
他把尸体拽到桥的一侧,搁护栏上让于增懳扶着,自己又折返去后备箱抱了一块大石头出来。
在尸体的脚踝打了死死的绳结,绑上石块之后,耳武赤将石头推下桥。
于增懳及时撒手,裹着防水布的尸体就被扯着一并下坠,噗咚两声先后响起。
桥下的河泛起涟漪,少顷又恢复平静,水面折射死寂一般的黑。
于增懳看了一会儿,莫名心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收起目光,回过身,背倚着桥栏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暂时只能用左手,动作难免笨拙。当他准备先揣起烟盒再摸掏打火机时,面前亮起一抹橘火。
他就着耳武赤的手点上烟,顺势递烟盒过去,却被拒绝了:“我不抽的。”
于增懳腹诽,不抽烟带什么火机。
耳武赤收起火机,转身撑着栏杆,眺望寂寥的河岸:“你看那儿。”于增懳顺着他视线,只见河岸灰蒙蒙的一片,却是什么也看不真切,“十多年前还是亓哥的地儿。一把火烧过之后,什么都不剩了。”
于增懳对此毫无印象。或许人老了就是这样,一切过去都是模糊的、不可追溯的,好像往昔都可有可无。
桥上的风忽地转了向,耳武赤处在下风口,被他的二手烟呛了一口。
于增懳听着他咳嗽,突然很想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杀何亓。
指尖传来灼热,烟燃到头了。他什么都没问出口,抬脚在鞋底灭了烟,跟在耳武赤身后上车。
耳武赤不掉头,开过桥,再向着他先前指过的河岸驶去。
一众荒废厂房中,耳武赤选择了栋平平无奇的,开进厂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停了车,带于增懳走向更深处。
随着远离厂门,周围逐渐昏暗无光。几次弯绕后,于增懳仅能凭脚步声分辨耳武赤的方位,跟在他身后。
他在心里记着路,走着走着意识到耳武赤领着他在走迷宫,不由再度戒备,捏了一张红心Ace在手里。
不知耳武赤怎么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快到了,跟紧我。”
他话音未落,前方的道路便显出微弱的光。
他们踩着光走,越走越亮。最后一个弯转过,出现一堵墙,墙之前有杆金属立柱,被四面灯光聚焦着照亮。
耳武赤上前,大拇指摁在立柱上的指纹识别器上。旋即滴地一声,墙面下沉,没入地里,露出其后一座玻璃观光电梯。
他们走进电梯,操作面板上只有关门键。电梯门在身后合拢之后便自动缓缓上升。
上了第二层,于增懳看到高度现代化的室内牧场,全套机械化的畜牧系统让整个牧场显得井然有序,虽只是在观光电梯里一瞥,也足以见其科技感。
可牧场中养殖的物种令人不安——人类。
电梯继续上升,于增懳没来得及消化精神冲击,就看到三层的屠宰室与厨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到了第四层,电梯停下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服务员戴着黑色的半脸面具,一言不发地领着他们穿过长廊,经过一扇又一扇标注着“用餐中”的紧闭的门,最终进入一间包厢。
耳武赤落座后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但没翻开,侧头向她交代了酒水和一些于增懳听不懂的要求。
服务员自始至终不语,收回菜单鞠了一躬,便推出包厢,把门带上了。
不多时,包厢角落的暗门大开,另一位戴了全脸面具的服务员一手托着托盘,一手牵着狗链走出。
狗链拴着的不是狗,是位赤裸的女性。她戴着露出五官和双耳的橡胶头套,四肢着地,顺从地跟随在服务员身侧爬行。等服务员站定在餐桌边,她才有些别扭地直起身子,从托盘里拿起开胃酒,放到桌面上。
于增懳在她站起来时,察觉到她腹部隆起,心头一紧,无法克制地联想到濮阳皧。
他强压下没由来的恐惧,再瞟了她一眼。估计即将临盆,与濮阳皧的状态相去甚远。他于是放下心来,端起黄澄澄的酒液,泯了口。
套着项圈的女性上完酒,又撤去桌面上多余的酒杯,就立刻趴回地上,仿佛不习惯用两脚站立。
牵着她的服务员把她带回暗门后,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的头,从腰间小袋摸出一块肉干,奖励般递到她嘴边。
然后暗门就关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武赤没有浪费任何目光在服务员或是孕妇身上。他注视着于增懳,等人收回看向暗门的眼神,才开口:“按理说,吴渡手下的业务该交给你打理。”
于增懳没想过还会摊上聚墨北路这烂摊子,当即皱起眉头。
“但我想,让你跟毒虫打交道,”耳武赤端起装开胃酒的shot杯,一饮而尽,“只怕曾老爷子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于增懳抬眼瞪向耳武赤。不论耳武赤是如何查出曾老爷子的,他都不考虑留活口。
暗门再度开启,这回只有戴全脸面具的服务生。她推着餐车进入包间,收走两只空的酒杯,又上了佐餐酒和冷菜,便离去了。
于增懳垂眼,看到面前的盘里装着只明显属于人类的耳朵。它被切成方便入口的片状,淋上了酱汁,看起来像一道菜。
但于增懳左手握着叉子,久久没法开动——他无端地联想到至今下落不明的康玌。
对面耳武赤从耳垂部分开始享用,已经吃掉了大半。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安抚道:“放心,都过了食品安全检测的。”他看于增懳还在踟蹰,补充道,“食材你刚才见过,很健康,对吧?”
于增懳扯了扯嘴角,叉起耳廓的脆骨,送入口中。
耳武赤吃完了自己盘里的,便托着腮看他吃:“本该她亲自上菜的,但我知道你不喜欢血腥的气味儿,就换了种吃法。”
热汤上桌,于增懳明白了何所谓换种吃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汤勺在碗里轻轻搅动,舀起切成丁的豆腐状小块。他含进嘴里,舌头触到不平滑的纹路,意识到这是脑子。
副菜是乳房。耳武赤自然而然地代劳把他餐盘里的食物切成小块,再送回他面前。
或许是确认过在吃的不是任何自己在意的人,于增懳从乳房的口感中品出了鱼肉的细腻。他吃得甚至比耳武赤还快,一整块乳房下肚还意犹未尽。
耳武赤笑了笑,把自己盘中还剩下的半个乳房让给他。
唯一一道两人所吃不同的菜肴是主菜。
于增懳瞄一眼耳武赤盘里,大致能猜出是脊椎两侧的嫩肉。再低头反观自己盘里,被煎得黑乎乎的肉块,欲言又止。
“再帮你切细点?”耳武赤停住刀叉问他。
于增懳犹豫了一下:“这是哪里的肉?”
“先吃掉再告诉你。”耳武赤笑了,神秘兮兮地,“带你来这边主要就是为了这个。”
见于增懳依旧踯躅,他加码:“吃完有小惊喜。”
于增懳暗骂他幼稚,还是不情不愿地拿叉子戳起盘里的肉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从未吃过这样的食物,甚至连对标到人生中吃过的动物肉都很难。他边猜测边吃,猜着猜着就吃没了。
暗门中出来的服务员撤下餐盘和刀叉,又分别给两人上了一盘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来转去。
于增懳看着盘子里齐刷刷盯着他的三五个眼球,心道,就这惊喜?人类牧场培育出了多眼物种?
但一勺下去,眼珠子就被轻松切开,实则是奶冻。
“专门给误闯进来的客人准备的。吃到这里可以说先前的一切都是恶趣味拟态。”耳武赤解释,“虽然是会员制私家菜,但偶尔会有不明就里的被捎带进来。”
“理解。”于增懳点点头,又舀起一只眼珠子,“那我之前吃的是什么?”
“胎盘。”观察出他对奶冻很满意,耳武赤特意留了两只自己的给他。
于增懳噗嗤地笑了:“你不该骗我说是素肉之类的吗?”
耳武赤定定地看着他:“我不会骗你。”
于增懳没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服务员最后一次进包间,上了利口酒。她深鞠一躬,接过耳武赤给她的车钥匙,从另一道暗门离去。
于增懳喝完酒捏着酒杯把玩,盘算着有什么办法让耳武赤带他去二楼转转,他实在迫切地想确认康玌不在这里。
一声脆响扯回于增懳的注意力。是耳武赤不知道从那变出了个手掌大小的香水瓶,搁在桌面上。
耳武赤挪开手,他才看到透明玻璃瓶里装的是什么——一根断指悬浮在半凝固的液体中,指根戴着枚银扳指。
“我想……”耳武赤镜片后的眉眼低垂,脸上浮现出与他本人气质极度违和的忸怩,“这还是比较值得庆祝——或者说,值得纪念的。”
于增懳本来听耳武赤的疯话就连蒙带猜,现在要他读出耳武赤的弦外之音,更是没可能。
耳武赤等不到他的回应,喉结上下滚动,补充道:“纪念我们的重逢。”
于增懳只感到搞笑,觉得耳武赤根本就是认错人了,不知道这重得是个什么逢。
他也的确轻笑出声了,不过嘴上应和着:“纪念我们的重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耳武赤和于增懳进入服务员最后消失的暗门,其中狭小的空间漆黑一片。
于增懳感觉这像是电梯,又不完全像。因为除了垂直下降外,他还感觉到自己有水平方向的移动。
门再打开时,直接朝向工厂的背面。之前的上餐员在门口等他们,带着走了段路,领到发动好了的牧马人旁。
她拉开后座的门,于增懳便进车,耳武赤也紧随其后。
服务员关上车门,绕到前排登上驾驶位。她安全带一系,踩下油门平稳地起步。
耳武赤坐在后排,一双长腿憋屈地蜷着,看起来就很不舒服。他虽然不至于醉,但多少沾了些酒,此刻真的不能说头脑完全清醒。
他以相当扭曲的姿势侧着身子,毫不遮掩地凝视着于增懳。
他的目光过于炙热,让人想忽视都很难。但于增懳仿佛已经对这种眼神免疫了,完全可以泰然处之。
他懒得搭理耳武赤,也懒得猜这人又在犯什么病,干脆假装吴渡的手指很好看,翻来覆去地赏玩。
恍惚间他觉得耳武赤是真正懂他想要什么的。他说把人交给他处置,那就不是简单的杀死,而是要好好地折磨,从他们的痛苦中获得快感才满意。
耳武赤理解到了这个层次,所以会知道他在聚墨北路甩出的扑克意味着放弃,放弃耳武赤允诺的乐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好像忽然明了耳武赤为什么会硬把抛尸说成种荷花,为什么会送吴渡的手指作纪念品。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心理补偿,是无需宣诸于口的道歉。
只可惜耳武赤怎么都不可能算到,吴渡早就被他折腾过了。
于增懳看着那根戴着银扳指的断指在透明液体中沉浮,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他偏过头去看耳武赤:“你有什么想要的纪念礼物没?”
耳武赤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没明白他说什么似的。
“我说,你想我送你什么不?”于增懳意外地好脾气,复述了一遍。
耳武赤伸手,捉住他的手:“你别再消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于增懳从他眼里读出了隐约的委屈,心口错觉般地隐隐作痛。
他于是抽回自己的手,转头不看耳武赤。
妈的,最烦装可怜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牧马人平平稳稳停到耳武赤家里的地库,服务员锁好车归还车钥匙,再鞠一躬。
于增懳想道谢,但那白色的面具无悲无喜,使她显得异化。他最终只轻点头,目送人离去。
他跟着耳武赤进门,闻到屋里有一股既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耳武赤的味道,立即警觉起来。
耳武赤反手摸到墙面上的开关,玄关的灯啪地亮起,于增懳就见一毛茸茸的黑影窜出。是许久未见的狗子。
它围着于增懳打转,嗲声嗲气地哼哼唧唧。被于增懳揉两下脑袋不够,它用湿漉漉的鼻头去拱人手心,还要摸摸。
他身前的耳武赤没弯腰逗狗,朝着客厅的方向道:“辛苦毋姐照顾了。”
于增懳顺着望去,看见黑魆魆的客厅里一抹火光明灭。
“我只是来看看七星。”沙发上坐着的女人起身,她腿上的贵宾犬跳到地毯上,跟着她走到玄关处,“既然现在用不着七星陪,那我就告辞了。”
于增懳认出她,是之前在焰耀路600号有过一面之缘的贵妇,大概就是毋所住。
他看到名为七星的贵宾犬和小德牧互相嗅嗅,猜到是因为自己不在,小家伙不消停,耳武赤只好请七星来作伴安抚。
“谢谢毋姐照顾。”于增懳顺着耳武赤的称呼,同时拍了拍意识到贵宾犬要离开而显得有些沮丧的狗子,“跟七星说拜拜,我们以后再一起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毋所住淡淡地笑了,托着烟枪,单手穿上鞋:“你家宝贝叫什么名字,万宝路?”
于增懳确实抽万宝路,可他不至于给狗子取烟名:“叫八酷,喊它小八或者酷哥也听得懂。”
“好了,星星。”毋所住拽了拽狗绳,分开还在互相给对方蹭上味道的狗狗们,“以后再来找酷哥玩。”
送走她,耳武赤和于增懳才换了居家鞋进屋。
客厅的吊灯亮起,耳武赤瞥见茶几上有个文件袋。他拆出来看了两眼,朝于增懳道:“她来送文档。如果不出意外,下个月会开一家舞厅。”
于增懳正开窗通风,想把毋所住留下的烟味儿散走。他闻言稍有些疑惑,不明白耳武赤为什么要特意解释给他听。
“到时你伤好了,可以去看看。”耳武赤走到他身边,递文档给他,“如果感兴趣,那边就交给你管,怎么样?”
于增懳看他手里的文档。是营业执照,单位名称填的「美人鱼歌舞厅」。
“你想洗白?”他赶紧转移话题,否则很难忍住不笑出声。
“只待在地底下不是长久之计。我还想再开些剧院,先洗一部分,铺垫铺垫。”耳武赤认真地,“之后搞个影视公司什么的,请些大咖编剧大咖导演,专门给你写剧本,专门拍你。”他笑着,继续畅想,“最多五年,让你捧个小金人回来。”
于增懳心头一颤,怀疑他潜台词讽刺自己演技太好,却又不得不装作听不懂,模棱两可地:“你想太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慢慢来吧。”耳武赤收起文档,“后天小年夜有个晚宴,刘昊大概会出席,你要不要一起来?”
刘昊早被一枪爆头丢下瀑布了,决计不可能出席。除非晚宴在游轮上举行,又恰巧刘昊浮尸。
但于增懳还是点了点头。
耳武赤替他准备好了邀请函和全套的西服,当天很早就走了。
于增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墨墨迹迹换上衣服,牵着八酷下楼。
门口有耳武赤安排的司机在一辆没见过的车旁候着。他未曾研究过汽车,不知这是卡宴,只感觉比起耳武赤常开的牧马人,丑得有些离谱。
他坐在后排打盹,睡着没多久就到了。司机绕到后座给他开门,顺势替八酷上了狗嘴笼。
于增懳低头,惊觉这狗长得也太快了。好像不久前他抱在怀里还怕小家伙从臂弯漏出去,现在几乎都及他膝盖高了。
他向司机道了谢,弯腰揉揉八酷耳朵,叫它别扒拉,老实戴着。
于增懳脚踩在地上,朝同样建在地面上的会所走去,心中打趣地想着,晚宴不在水上啊,那应该是见不着刘昊了。
他进到建筑内,去寄存了毛呢大衣,在衣帽间的灯光下才看清西服外套上用绣有不明显的繁复花纹,闪闪发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暗骂一句耳武赤骚包,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取衣号牌,揣进兜里。
出了衣帽间继续往里走,建筑深处有段欧式的大理石楼梯。楼梯每一阶的两旁都站着位女郎,远远望去就像古希腊的女像柱。
她们或冷艳或娇媚,齐齐身着半透明薄纱,一手拎只小巧的化妆包,一手向来宾招手欢迎。
于增懳淡淡扫过她们平坦的小腹,便目不斜视,直上二楼。
他在最前排的圆桌上看到毋所住。她百无聊赖地嘬着烟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趴腿上的贵宾犬。
她右侧的两个座位还空着。远点的留座桌牌上书“刘昊”,靠得近些的简简单单写了个“于”字,于增懳便知道是他的位置。
他落座,没跟毋所住寒暄。反而两只狗率先亲热起来,八酷毫不避讳地伸头向毋所住腿上去。
于增懳拽了两下没拽住,倒是毋所住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不好意思,它太粘人了。不带出来估计得嚎整宿。”于增懳硬着头皮搭话,“你家七星也是吗?”
毋所住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它更喜欢待在家里,只不过带出来能挡掉些麻烦。待会儿你就晓得了。”
于增懳点点头,没再追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着时间推移,二楼逐渐满座。豪华水晶灯熄灭,缓缓亮起几盏的蓝色氛围灯取而代之。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于增懳看着这幽幽蓝光洒在餐桌上,更觉得耳武赤品味奇差。
“什么毛病,”他没说话,是左边的毋所住啧啧两声,话里话外满是嫌弃道,“搞得跟阴间似的。”
于增懳擡一擡嘴角,表示认同。
待到整个二楼都笼罩在阴间灯光之下,先前的那些女像柱鬼魅似的游走在各桌之间,为来宾上菜斟酒。
于增懳先前没细看,此时才注意到她们都涂着红色的眼线,又或者红色的睫毛膏。大抵是掺了些荧光剂的成分,在蓝光之下亮着诡秘的红,活像是厉鬼再世。
他在心里重重地叹口气,便听得身旁毋所住长呼一声,却是什么挖苦都说不出口。毕竟在耳武赤无药可救的审美面前,一切言语都是苍白的。
于增懳主动举杯同毋所住碰了碰,两人心照不宣地闷声喝酒。
酒液麻木了舌头,让人尝不出入口的肉片是什么。菜单上写德国精华火腿切片,于增懳却察觉出这决计不是简单的火腿肉。
因为他前不久才跟着耳武赤尝过这种肉。
他浅尝一口就放下筷子,暗自打量周围的宾客,猜测有多少人真正知晓自己究竟在吃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蓝色的灯光下大家的脸庞都是模糊的,唯有被红色突出的双眼格外惹人注目。
女郎们斟完酒不退下去,各自找了些客人,或站在其椅背后侍酒,或直接坐人腿上喂酒。
她们之后还陆续上了几轮尤物,男女皆有,各个风情万种。他们寻找服务对象时,不约而同地避开带有猫狗的宾客,仿佛是一种不言而明的规则。
几乎在座的客人都挑好了专属侍者之后,一束红光直直打在厅堂的一角,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红光之下理所应当是耳武赤。
他长发一改平日的闲散模样,被束起,捯饬成于增懳看来相当风骚的造型;眼镜也没戴,看样子是特意换了隐形眼镜;穿一身与于增懳同色的西装外套,其上绣有一样的花纹,不同在于于增懳身上绣的暗纹,而他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用明晃晃的银线绣了大片,简直就是只花孔雀。
于增懳座位靠前,清清楚楚看着红色追光灯照亮下,耳武赤像活阎王般走向中央的舞台。
当然他也瞧见了耳武赤手中牵着狗绳,绳的另一端拴着四肢着地趴伏着前行的人类。
那带着项圈赤身爬行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康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耳武赤脸上挂一副假面式的微笑,简单废话两句,弄得跟企业年会似的,便坐到主桌上,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毋所住看于增懳盯着耳武赤——或者确切地说,盯着耳武赤牵出来的“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就给他杯里添酒,用胳膊肘顶一顶人:“这醋有什么好吃的?”
于增懳有口难辩,说没吃醋也不对,说吃醋好像更不对。他沉默,端起酒杯直接干了。
毋所住叹口气,语重心长:“看那狗零成什么样,跟你家小红撞号了,没可能的。”
她这句话,于增懳反复咂摸半晌,不知该怎么接,又沉默了。干脆给毋所住添酒,两人碰杯。
“这不你跟小红一直没公开嘛,他总得找个理由挡应酬,不是吗?”毋所住契而不舍地开导他。
“我真没多想,”于增懳觉得自己不说两句恐怕逃不过,只好装作风轻云淡地试探,“反正到头来都会被装盘里摆桌上的,对吧?”
他越是看似不在意,毋所住越是觉得他心里没过去那道坎。
通常肉狗都不会露面,示众必须有头套戴着。但此时若是这么说,估计于增懳更要吃味。她于是不置可否,给于增懳碗里搛几块肉:“别光喝酒,吃菜,吃菜。”
于增懳听她没反驳,而是绕开话题,心头沉沉坠下。他味同嚼蜡,目光不住地瞟向主桌。
主桌与他相隔两桌,越过攒动人头,他能望见康玌被耳武赤抱在腿上。两人身量相差甚远,康玌在他怀里显得娇小如玩偶,远远看去就像毋所住抱着七星那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额角青筋暴起,毋所住见状立马给他添酒搛菜。
晚宴后半程,不少人纷纷去主桌敬酒。耳武赤借由腿上的康玌睡着了,便没起身回敬。直到最后有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耳武赤才拍醒康玌,独自随老者离席。
毋所住跟着起身,临行前嘱咐于增懳过会儿上四楼,在404等他。
此时二楼大多数宾客都领着他们的侍酒员去楼上进行更深的消费,剩下的基本醉得走路像跳舞说话像唱歌,在蓝光下摇头晃脑,魑魅魍魉似的。
于增懳绕开各色醉鬼,踱到主桌,靠近耳武赤的座位。康玌被留在这儿,拴狗绳草草地挂在椅背上。
他蹲下,凑近了打量像狗一样坐在地上的康玌。
康玌也回望他,双眸中的混沌在冷色灯光照耀下更似一潭死水。
于增懳抬起康玌的下巴,检查他脖颈上有没有针眼。但只有一片蓝,他甚至血管都看不到。
康玌整一个人神情恍惚,面若痴呆的样子让于增懳心底燃起怒火,掰着康玌的脸直视他失焦的双目,压低了声音诘问:“他们给你开了天窗?”
康玌眼里映着他,又好像没有在看他,条件反射似的,汪地叫了一声。
于增懳刹那间感到手脚冰凉,无力感顿时化为有形,压得他喘不过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眼眶赤红着,直直看进康玌眼里:“他们给你打多少药?说。”
康玌听不懂一般歪了歪头,自是不回答他。
“我给你两倍,三倍……你要多少我给多少。”于增懳改用手掌托着他的脸庞,“跟我走好不好?”
康玌挣开他的手,转身爬进桌布底下躲起来。
拴他的狗绳延伸出桌底,只要拖拽,就能把他扯出来。
但于增懳不想这么做。
他抬头环顾四周的混沌,看到宾客们各有各的纠葛,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
于是他掀起桌布的一角,也钻到桌子底下。
桌布很厚实,将光线完全遮蔽。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康玌,却被一只手捉住小臂。
“曾懳。”康玌叫他名字,用全然清明的声音,“曾懳、曾懳、曾懳……”
喉头一阵酸涩,于增懳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倒宁愿康玌神智不清,而不是清醒着承受这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于增懳愣了愣,笨拙地顾左右而言他,说最近自己养了只狗,想让康玌取名字,但狗太大了没名字不好,就先叫八酷了,云云。
康玌似乎是笑了一声,松开他的胳膊:“你听清楚了,曾懳。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于增懳像被宣读了审判,久久不能言语。
他过了好一会儿,怔怔地问为什么。
康玌接下来的话于增懳听得不是很真切,甚至让他怀疑自己被关进暗门后的保险柜里,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听康玌吐出模糊的字音。
我现在过得很好,你来找我干什么?
卖我的时候干脆利落,点好票子就来这套假惺惺了?
于增懳张了张嘴想解释,又觉得此刻什么解释都是多余的。
他不难推断,有人骗康玌说是自己卖了他。但康玌竟然会相信,这让他匪夷所思。
于增懳知道或许只是自己骗自己,但还是无法停下去想象,有人在胁迫康玌,让他不能离开耳武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你个耳武赤。
“如果我杀了耳武赤,你会跟我走吗?”他嗫嚅着,恳求似的。
康玌听了大笑起来,笑得像是疯了般撕心裂肺。
若不是顾及尚且躲在餐桌底下,他怕是要笑得掀翻天花板。
等终于笑够了,他语气中充满不屑地:“于增懳,话不要说得这么好听。你要杀耳武赤是为了谁,你心里有数。”
他说完不等于增懳反应,拨开桌布的一角,爬进蓝色的灯光中。
四楼404,耳武赤喝了醒酒汤,面上的艳红逐渐褪去。
他坐在与焰耀路地下二层同规格的办公桌后,面前铺开几份合同。
一旁两鬓斑白的律师弓腰为他细细解说其中细则,他闭着眼听,不时问两句。
木门被推开,他抬眼望去,见是毋所住,便又垂下头去。
“哟,这么不待见我啊?”毋所住打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陪笑:“哪敢。”
毋所住不打扰他和律师,自顾自地在办公室转悠,欣赏墙上挂的画。
这里三面墙也挂了《九想图》的其中三相,是前三相。
耳武赤听完律师的细致诠释,又亲自从头到尾检查了两遍合同,还是没等来人。
毋所住看他一副坐不住的模样,忍不住多嘴:“要不你主动解释两句?老于只是看着闷,实际上你刚牵狗出来就醋得不行。”
耳武赤想象了一下于增懳吃醋,感觉画面过于魔幻。
他虽然不信,还是想出门去看看。但刚起身,木门便开启了。
于增懳带着满身的杀气进门。他指间夹了张小鬼的纸牌,这牌在整套扑克中都是特殊的,只有大小鬼两张牌是除了长边,还有小丑像头顶的短边锐利似刀片。
他的气焰并不嚣张,只有耳武赤察觉出他的危险。
毋所住热情地:“你可算来了!”她脚边的七星比她还快活,甩着尾巴凑到八酷跟前贴贴。
于增懳沉住气,观察了404室内一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个人一条狗。他没带枪,身上只有一张小鬼和三张Ace牌。按理说正正好,但如果要活着出门,再把康玌带走,多少有点冒险。
于增懳估量一番,收起小鬼牌。
见他敛去戾气,耳武赤开口:“上次在焰耀路请你去404就想办这事了,拖拖拉拉到现在才准备好。”
于增懳疑惑,看了看耳武赤身侧的老人,又看看毋所住。
耳武赤继续:“今天请秦律师到场,干脆一步到位,把公证也做了。”
秦律师朝着于增懳微微欠身,不再卖关子:“由于继承人与被继承人没有法定继承关系,委托人所立遗嘱还需双方签字并做公证才具法律效应。”
“财产转让或赠与,都得缴个人所得税。”耳武赤补充道。
于增懳登时感到世界的荒唐——耳武赤和他,两个由里黑到外、合该伏法的混账东西,竟寻求法律保障他们的财产。
秦律师罗列陈述于增懳将要继承的遗产,机关枪似的滔滔不绝。
于增懳左耳进右耳出,暗想自己大概是窃取了耳武赤真正心上人的利益。但他毫无心理负担,接过签字笔,在合同最下签上自己大名。
清点完所需材料,耳武赤又为秦律师和毋所住安排好三楼的房间,一切都打点妥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以为他也会在三楼找个房间住下,却被他揽着脖子往楼梯走。
这人刚刚签合同时还装得跟酒醒了似的,现在却没了骨头,赖在于增懳身上,叫人很难不质疑其中有没有演的成分。
于增懳扶着他下楼梯,听他一路嘟嘟囔囔:“我有家室了,不在外过夜的,我要回家。”
耳武赤颠来倒去地说,说得于增懳都听烦了,恨不得一记手刀把人劈晕。
衣帽间,于增懳取了自己的大衣。问耳武赤要他的取衣号牌,未果,于增懳上手掏他口袋,还是未果。
于增懳索性不管了,自己裹上毛呢外套,架着他往外走。
刚踏进室外的冷空气,耳武赤就一个哆嗦,没走多远便喷嚏接二连三。
于增懳呵斥:“没两步路,忍着点。”脚下加快了步伐,朝车位上泊着的卡宴走去。
上了车,耳武赤嚷嚷一声回家,司机便知道他要去哪。
他很快睡着了,八酷趴于增懳脚上也睡着了。一大一小打呼,此起彼伏。
于增懳以为自己好歹能撑一阵子,看看耳武赤所谓“家”究竟何在。可奈何呼噜二重奏的催眠效果上佳,他头一点一点的,慢慢地也睡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醒时,车已经不知道停了多久。身侧耳武赤偏着头看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们牵狗下车,于增懳发现是开到了他的海景房小区。
他刻意落后半步跟着耳武赤走,想看他住哪。跟着跟着见他走进自己的单元楼。
耳武赤按下电梯按钮,杵在电梯门前,傻楞楞的。
于增懳问他带钥匙没,他反问,难道你没带?
于增懳拿他没办法,只好在一众信箱中找寻1025。他造访焰耀路600号之前就做好了有去无回的打算,不料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电梯门开,一束暖光逆着打在耳武赤脸上,描摹出他面部的轮廓。
他嘿嘿一笑,傻不拉叽地:“原来钥匙藏这呀!早知道我就不会门口坐两天了。”
电梯门关上,于增懳才终于摸到钥匙。
他摁开电梯,领着人进去,按了十层,问耳武赤什么时候在门口坐了两天。
耳武赤有点不好意思地:“刚出狱那会儿,来这边找你,没人开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又问,怎么才坐两天呢,坐个两周说不定就能等到人了。
耳武赤笑笑:“对门沈阿姨认出我,告诉我这屋好几年没住人了。”
1025对门老太太姓沈,于增懳叫阿姨差不多。但耳武赤比他小个十来岁,怎么说也得叫声奶奶。
于增懳想了想,觉得或许就是有这么巧的事。耳武赤跟自己家室同他住一个小区、一个单元楼,对门女邻居又刚好都姓沈。他们可能曾经共用过一个电梯,下楼倒垃圾时还打过照面。
耳武赤进了家门,径直走到厨房,拿起水槽里泡着的碗筷洗了起来。那是濮阳皧吃馄炖面留下的,换于增懳这天天点外卖的人,放水槽一两年他都不知道要洗。
耳武赤洗完,放进消毒柜里,转身问于增懳:“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于增懳算了算,说大概一个月前吧。
耳武赤又笑了:“是为了找我专门住过来的?”
于增懳点点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耳武赤先洗了澡躺床上去,于增懳后洗。
在莲蓬头的水流下思索良久,热水器烧的热水都流光了,于增懳还是没拿定主意。
他觉得耳武赤该杀,而且刻不容缓,毕竟他已经找到康玌了,便也没有留耳武赤的必要;但他又有很多疑惑,想知道耳武赤为什么把康玌训成狗,为什么取何亓性命,为什么找寻自己。
他打算把耳武赤绑起来审讯,用耳武赤的方式拷问耳武赤,会是一种有趣的讽刺。可他今晚太累了,或许等公证过审,他可以合法继承耳武赤财产了再折腾人不迟。
于增懳很满意自己设想到的最大化的嘲弄,心情颇好地走出浴室。
不过随即他心情又急转直下。
他看到耳武赤大半个身子卡在卧室衣柜里,两手伸进敞开的保险柜里,数钱。
被扯着衣领拽出来,那人还嬉皮笑脸地:“曾懳,你好穷。”
于增懳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沉着脸逐一关上保险柜门、暗门、衣橱门。
“我还欠你好多钱呢,送上门来怎么样?”他笑嘻嘻地,“几千万吧,应该塞得满。”
于增懳回身想抽他,就见这人又在作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武赤不知何时把自己扒光了跪趴在床上,刚洗掉发胶还半干着的长发披散在背上。
于增懳只觉呼吸一滞。
耳武赤察觉出于增懳的反应,得意地魅惑地笑着,把上半身趴得更低,直接用肩膀抵着床单,然后回手掰开自己的臀瓣,展示出股缝中隐秘的穴口。
于增懳移不开眼神,但不是在他的穴,而是在他的背——随着耳武赤趴低,遮盖背部的发丝散开,露出他背上大片的烧伤。
伤痕由尾椎骨蔓延至肩胛,几乎覆盖了整片背。理应很丑陋的疤痕,在他看来却像一朵盛开的红莲,又像妖狐的九尾。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掌心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微颤抖,覆上这块伤。
于增懳着了魔似的,摩挲耳武赤的背部,抚过整片深红过后,怜惜地落下轻吻。
耳武赤被他亲得战栗,两手无力地垂下,抓着床单。他想躲,却又不敢惹恼了于增懳,只能小幅度地晃动。
他侧着一张绯红的脸,含含糊糊地讨饶,说自己错了,下次不敢了。
于增懳问他错哪了,他说不该把狗抱腿上。
猜是毋所住多舌,于增懳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你怎么觉得我会吃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武赤把脸埋枕头里,黑发中露出一双红透了的耳朵,闷声道:“你以为我看不出?进门时你那双眼睛都在喷火,搞得像下一秒就要宰了我。”
于增懳双手还在他背上流连,闻言握住他的腰,把人提了提,自己俯身贴着他的耳根:“我是真会杀了你的,怕吗?”
耳武赤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的,我早知道你会杀了我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于增懳咬了咬他耳廓。
“你出现的那一晚,我便知道。”耳武赤偏过头躲他的牙,“只要你还姓于,就不会放过我。”
于增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满是泄愤意味地啃咬在他肩颈:“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耳武赤红了眼眶,声音里带点彷徨与哽咽:“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没有别的办法……没有……”
话语被于增懳的手指搅乱,舌头被夹在指间玩弄,舌面摩擦于增懳爬满细长疤痕的两指,唾液津津地将其沾染。
于增懳抽出左手手指,再狠狠捅入耳武赤身体。
耳武赤疼得直痛呼,却也不敢挣扎,由着于增懳胡闹。
于增懳手指指节粗大,每次毫不留情地进出都让他穴口紧了松、松了紧,像是在被拉珠亵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逐渐适应了,便猫儿叫春似的呢喃:“曾懳、曾懳——曾懳!曾懳……”
于增懳朝里头大力一插,爆呵一声,闭你他娘的嘴。
耳武赤即刻收声,转脸埋进枕头,只留双赤红的耳尖。
他真不做声了,于增懳又觉着没趣。
指节无意间碾过肠壁内某处特殊的软肉,惹得耳武赤猝不及防地惊叫,却很快强压下声音。
于增懳看耳武赤背部肌肉绷紧了,两手死死攥着床单,也要把叫声吞下肚。于是坏心眼地专逮着那一处欺负。
耳武赤能忍下娇喘已是极限,肠道浑然不受控制地收缩,把于增懳手指吸得更紧,前列腺也遭到更大力的挤压。如此循环往复,他根本撑不了多时,压抑着呜咽着痉挛着高潮。
他没有射,单单是后穴里传来令他餍足的快感,浪潮般湮没他,叫他觉得世间万事万物都不复重要了,哪怕此刻让他献出生命也死不足惜。
他在这种溺毙似的幸福中流泪、瘫软、抽搐、呕吐。
耳武赤沉浸于让他无法掌控四肢的酥麻,被于增懳扛进浴室,拿冷水一番冲洗。
他眩晕着,观察于增懳胯间,发现于增懳冷静得不可思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抬手去挑逗于增懳,双臂却又不听使唤。
于增懳把他擦干了丢回床上,自己拎着被呕吐物弄脏的枕头,嫌恶地出门。
他远没有看上去平静。实际上,心口的火把他烧得浑身发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矛盾而痛苦,某些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脑中博弈,使他被火辣辣地撕裂开来。
他到垃圾房丢了枕头,返回单元楼,又不太想上去面对耳武赤。
他在寒风中伫立着点了根烟,试图驱散耳边回响的话语。
如果耳武赤给出一个理由,一个他不得不杀何亓的理由,那么自己会不会放过他呢?
于增懳弹了弹烟灰,不敢去深想。
他怕会得到答案,任何答案。
一根烟接着一根,尼古丁与焦油揉杂着冲上大脑,让他霎时间昏昏沉沉,暂且跳开了这个问题。
此时已是黎明破晓,拔地而起的楼宇遮挡了初升的太阳,但天空还是被渲染得梦幻而绚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仰头,看到橙黄与靛蓝交界的那片天,一块一块的云被映成粉色。云后有弯月牙,窄得几乎不存在,却又焕发出独属于月亮的光辉。
他抬头抬到脖子酸,才弯腰在鞋底灭了烟。
回到房间,他见耳武赤维持着他摆的姿势,两眼眨都不眨地望向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于增懳觉得莫名,便也不去理会,脱了衣服躺进被窝。
耳武赤目光始终黏在他身上,等他躺好了,又嘶哑着嗓音,无不幸喜地:“你没有消失,真好。”
于增懳看了他两眼,感到一种别扭,于是岔开话题:“你眼镜摘了没?”
“没摘。”耳武赤自言自语地继续,“以前你老爱摘我眼镜,说不摘看不见我的眼睛。”
于增懳回想了一下他过去戴的全框眼镜,确实如此。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摘了眼镜,就看不见你的眼睛了?”
于增懳懒得接话,生硬地命令道:“摘了,睡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武赤哦一声,扒拉两下眼皮子,抠出镜片,拿床头抽纸裹巴裹巴,弹进房间角落的废纸篓。
于增懳骑着他的重机在市区晃悠。
他挺好奇耳武赤这些年整了哪些纳税的行当,便根据秦律师列出的条目挨个造访。
离海景房最近的一处是间维修作坊,巴掌大的店里只有一位师傅,听有人来,探出胖乎乎一张蹭着机油的脸,招呼客人。
于增懳下车,问他车洗不洗,他说洗。
师傅推着车进里间,用高压水枪冲刷轮胎上的泥泞。
于增懳看他两眼,转身打量起店里的布置。
室内几乎没任何装潢可言,几架高抵天花板的收纳架上按分类堆了各色各样的零件。于增懳不是很熟悉新代的机车,但意外地瞧见很多老式的配件,不少他以为早就停产了的也有。
他于是扬声问胖师傅,店里招不招学徒,师傅说看门口。
门口一张陈旧的木牌上写了长期招学徒,包吃住,可是薪资强拆人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留下师傅的联系方式。
车洗好了,他又骑着去逛别的地方。
耳武赤白道上的生意都不太景气,坐落在城区的最最边缘。他兜了几家冷清得快倒闭的俱乐部,最终转到一家迷你放映厅。
整个厅里就三排座,后面两排零星有些两两并坐的男女,在黑暗中不知道干些什么。
他在第一排正中央坐下,看屏幕上的光。
纯真的少女说要变成美人鱼回来找负心汉,接着跳下桥,仰面躺进河里。
于增懳被这画面冲击得眉头一跳,起身在荧幕上映出人形黑影,蹒跚走出放映厅。
街灯已经亮起,他骑回海景房的途中,天色慢慢沉为纯粹的黑。
他下电梯的那一瞬便闻到扑鼻而来的肉香,猜自己今天还是没躲过。
推开1025的门,果不其然。耳武赤穿着围裙在厨房忙里忙外,八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蹭他一裤腿狗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换了拖鞋进屋,八酷哒哒哒地朝他跑来,表示自己还没忘主。
他搓一把八酷狗头,心道还不是你这吃里扒外的,被人一锅肉酱汤收买了,否则耳武赤哪有理由赖这儿不走。
耳武赤看他进门,说一声你回来了,就摆桌,上了温着的饭菜。
他嘱咐锅里还有八酷的晚饭,等冷了再喂。说着便脱了围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亲亲于增懳脸颊,再出门干他该干的工作。
他向来见好就收,踩着于增懳的底线索取他能索取的。
于增懳吃完饭喂了狗,看这家伙精力旺盛得不行,又下楼遛了趟狗。
睡下时才十点多,估计耳武赤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他懒得锁门,卧室门或大门都懒得锁。反正无论怎么样,他第二天都会发现自己躺在耳武赤怀里。
偶尔于增懳会被耳武赤吵醒,他不用睁眼就能察觉到耳武赤跪在他床边干些龌龊的事。
耳武赤身上特有的味道和压抑的粗重喘息声破坏了卧室里适于睡眠的氛围,把夜色搅合得粘腻。
于增懳不想搭理发情的畜生,翻个身继续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他就会听到耳武赤停下动作屏住呼吸,许久之后确认他没醒,才敢继续。
于增懳在次日的清晨会装作无事发生,照旧扯开耳武赤的胳膊。
他先解冻冰箱里耳武赤头天炖好的肉酱,带着八酷遛几圈,买自己一人份的早点。解决完一人一狗的早饭,他就又骑上机车,在城郊的各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店巡游。
渐渐地他对别的去处都失了兴趣,会直奔迷你放映厅。
宁浩、毕赣、娄烨,他看了几天,发现厅里只放这几位的作品。
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排片不均,于增懳一周里七零八落地看了四五遍同一部电影。
「会一直找到死吗?」荧幕上的女人问。
「会啊。」画面外的男人答。
于增懳在第一排听着觉得滑稽,跟电影里的女人异口同声:“你撒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终于等到某天,大概是于增懳肩上伤口拆线的前夕,他走进放映厅的时候凑巧遇到了与他体格相当的人。
他即刻隐匿身形,看着那个人恰好坐到他常坐的位置。
随后,一道身影也跟进来,蹑手蹑脚坐在后排。这个人不关心电影,只牢牢盯着坐第一排的和于增懳背影相似的陌生人。
于增懳知道这人就是耳武赤派来盯梢的。也不枉费自己耐下性子吊着,老天不负有心人,今天可算给他不着痕迹地甩掉了。
于增懳悄摸着溜出放映厅,但他深知耳武赤谨慎,不可能只派一个人监视。
他没有放松警惕,两手伸进口袋里,暗暗戴上虎指。
接着他在走道里迎面碰见一戴着耳麦的青年男子,瞥见他便立刻掉头,抬手准备按下耳麦。
于增懳上去就是一拳,直接让他失去意识。
于增懳摘他耳麦时觉着人有些面熟,仔细想了想,回忆起最初去焰耀路600号开包间时,正是他跟毋所住陪着自己玩到最后的。
心底有阵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知道轮盘明显是耳武赤在拿着钞票往他口袋里塞,不知道早在包厢里,他的一举一动就已经被算计好了。
于增懳不清楚耳武赤还设计了哪些。但至少此刻,他不能在耳武赤的掌控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踩碎耳麦,从放映厅后门离开。
于增懳叫了车,送他到与城郊接壤的工业区。
他下了车独行,迂久,走到种下吴渡的废桥。
站在桥上往下看,脏得发黑的河面反射出他的脸孔,让他胃里翻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恶寒。
于增懳收回目光,匆匆过桥。
他根据记忆,在河岸的一众厂房中寻得耳武赤带他来过的那间。只身进了厂门,走进迷宫。
所幸迷宫并没有变更,他依照曾经的路径走便是。
但迷宫的墙壁上间或会出现些突兀闪烁的红点,让于增懳有些许不安。
他终于走到迷宫终点了,几乎是不抱希望地在金属立柱上摁下自己的大拇指——
如果行不通,他回去就砍了耳武赤的指头。
耳武赤很幸运地保下了自己的手指,因为墙面旋即缓缓下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进到电梯便意识到不对劲。电梯内侧贴上了巴掌大的明黄色长方体,贴的位置恰巧被金属部分挡着,从外面看不到。
这长方体上有红色呼吸灯规律性地闪烁,如果他没判断失误,大概是老一代的TNT炸药。按照先前迷宫里的红点都是一样剂量推断,爆破这整座厂房绰绰有余。
电梯是单向的,他目前没有出逃的机会,只能暂且压下惊恐,等待。
升至二楼,观光电梯外层的玻璃罩被按上了层层叠叠的血手印,已经氧化得发褐,否则乍一看很像曲欹疏的梅花;三楼更甚,血迹密密匝匝,完全无法看到这层楼是个什么境况。
于增懳以为四楼会是人间炼狱,但实际上没有。
电梯门开启,一道幽深的走廊静静地铺展在脚下,通向深不见底的未知。
他左手握匕首,右手戴虎指,放轻了步伐,踏上走廊暗红色的地毯。
起先没注意过包间的门牌号,这回他才发觉号码是由大到小排列的。右侧是奇数,由419起。
部分包间房门紧闭,上注“用餐中”。但实则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就不得而知了。
于增懳刻意努力压慢了自己的心跳,摸索着前行。大部分敞开的包间都如同他曾经用餐的包间,只不过每间的具体占地面积有所参差。
愈往走廊的深处走,心跳愈是急促。他深呼吸,试图控制难以消解的兴奋感。这是肾上腺素飙升的生理反应,他明白自己很快就会不受控制地发烫、发抖,可能会连手里的刀都握不稳,也可能会失去理智大开杀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越过曾经用餐的包间,他感到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更加喧嚣。
于增懳试过每一扇“用餐中”的门,都没能打开,这让他有股庆幸混杂着落空的感受。直到他几乎摸到走廊尽头,左手边紧闭的门没有显示“用餐中”。
他抬头一看门牌号:404。刹那间心有所感,他甚至可以想象推开这扇门,就能看到经典的办公桌,以及墙上挂着的《九想图》。
于增懳快速调整好呼吸,拧动404的门把手。
门内三面墙白得反光。但确实有他想象中的办公桌,桌后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向他,是支秀珍的女士左轮枪。
手枪通体银白色,显得柔和而洁净,宛若精美而典雅的艺术品。
于增懳喉结上下滚动,不着边际地觉得一支枪非常优美。
握着枪的手白白胖胖,他认出是毋所住。
毋所住当然也认出他来,但没有放下枪:“老于?你来干啥。”
“我才该问。你在这里做什么?”于增懳诈她。
毋所住迟疑须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借机观察:只见桌边有三根卷起的卷轴,估计就是应当挂起的《九想图》;桌上零散着些许黄壳长方体,与在电梯里看到的TNT规格一致,不过这些爆破物暂时还是半完成品,估计他进门前毋所住还在奋力组装。
“上来的时候你应该也瞧见了,这地儿算彻底毁了。我负责善后。”毋所住语意不明地。
于增懳听了点点头,收起匕首和虎指:“了解。”
他迎着指向自己的枪口,毫不在意地走近办公桌,二话不说动手帮忙组装炸药。
毋所住见他爽快利索地解决了大半组装工作,便也不再作出张弓拔弩的姿态。
于增懳依她要求把爆破物置于每间“用餐中”的包厢左右。按照毋所住的话,来用餐的宾客宁愿被炸死,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泄露。
她说的于增懳理解,但还是想试试有没有机会顺理成章地去往二三层,于是张口就胡诌一段承重墙这类建工常识。
毋所住有些错愕——她从没见过于增懳这样口若悬河。她说,炸药没那么多,再说四楼通向三楼的电梯是三楼单向的。
于增懳即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三四楼之间的电梯要从三楼升至四楼可以,但想从四楼降到三楼,就只能等先从三楼主动升上来,借此再乘一个回程;可这里的保护机制又是只有通向走廊通的门封死显示“用餐中”之后,包间里的暗门才有开启的条件。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把自己手里最后一块TNT拆开,拔掉毋所住装进去的爆炸条件激发芯片,又做了些她看不懂的改造,然后甩在419标注着“用餐中”门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毋所住反应两秒,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立马迈开腿,以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速度,跟在他身后狂奔。
她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因为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身后传来爆裂声。仿佛死神横空出世,险些就撵上她的裙摆。
毋所住回头看向烟尘弥散的走廊,越发心有余悸。她想冲着于增懳尖叫,骂他老糊涂。
但于增懳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余震未消便冲着烟雾浓处走去。
毋所住定了定神,嘴上骂骂咧咧,还是追着于增懳进被炸开门了的419。
419里的华美陈设俱损,没见其中有人,不是早已逃走,就是在方才的爆炸中齑身粉骨了。
毋所住看着框都挤变形了的暗门,以为于增懳该收手了。
谁知他边被粉尘呛得咳嗽,边头也不回地掰开暗门。
他运气不错,暗门后的送餐电梯还没降下去。
于增懳没有等毋所住的意思,他不觉得毋所住有随他下去的理由。但毋所住还是跟着他挤进了送餐电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问为什么,毋所住却急着解释:“我倒要看看你想找谁。”她的手里没拿着烟枪,十指交错着,显得有些无措,“楼下的人不是赌徒就是毒虫,欠了几辈子都还不完的高利贷才拿肉身抵债的。”
于增懳眉头挑起:“他们都是自愿的吗?”
“通透的倒是自愿,”毋所住冷笑一声,“转不过弯的,就拖家带口了。”
电梯很快停下了。门一开,腥气滔天,熏得于增懳皱了皱鼻子。
他踏出电梯,在瓷砖地板的暗红血迹上踩出鞋印。
戴全脸面具的服务员瘫在地上,洁白的面具上沾染了自己的血。于增懳跨过她的尸体,继续向前见识更多死状。
那些脸泡在锅里的厨师他看都没看,因为知道康玌不可能会做菜。被菜刀斜插在胸口钉在案板上的食材他也没浪费眼神,前几天才打过照面,不至于这么快就变性了。只是一些身材中性的服务员,他会揭了人面具确认一下。
毋所住见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不由得问:“我帮你?不然楼上炸药炸了都找不着。”
于增懳犹豫了片刻,说:“男的,比我矮一个头,不会烹饪。”
“那得去楼下找。男性肉质不如女性,通常都当配种的,或者直接做成肉干在训狗过程中作奖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于是穿过遍地横尸的三层,走到尽头处。
三个空着的笼子敞开着,笼子前各有杆金属立柱,与一楼同型号。不过三楼的不是指纹验证款,而是密码验证。
毋所住说这升降梯得三楼有人操作,否则只下不上,自己在三楼等着接他上来,就不陪了。
于增懳察觉出话里一丝猫腻,但并不挑明,信步走进其中某个铁笼。
咔嚓一声,笼门在他身后锁上了。
他毫不诧异地转身,看向笼外:“毋姐,我不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毋所住掏出手包里的细烟枪,咂好几口,平复下来,“这个点儿小红在睡觉,你也是背着小红来的。”
“的确如此。所以这也意味着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告诉他。”
毋所住眯着眼,长长地吐出浓烟:“我怎么信你?”
“为什么不信?”于增懳反问,“我连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他的事都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毋所住淡淡地笑了笑:“只有死人才能守好秘密。”
“我认可这句话。建议一枪崩了我。”
“何必浪费子弹?反正不久这儿就要塌了。”毋所住笑意更甚,“我们就此作别吧,老于。”
“曾经还觉得你算个聪明人——不过这次,你让我失望了。”于增懳也笑起来。但这并非他曾经模仿耳武赤的那种虚伪的假笑,而是独属于他的,嚣张而狂放的,仿佛认定面前的人必死无疑的笑。
“怎么,你以为小红会追查到我头上来吗?”毋所住如芒在背,强撑着不露怯,“不会的,不会的。他甚至不会知道你死了。因为他深信不疑你最终会选择离开他。”她底气又足了些,“他已经为了找你把老何做掉了,你说要是你再消失,他还能怎样?”
一提到何亓,于增懳就冲上笼壁,抓着栏杆咧出明晃晃的狞笑,疯了似的死死盯住她:“你会为今天说的话后悔的。”
毋所住被吓退半步,很快稳住身形:“你会先后悔。十分钟后整个厂被炸毁,你埋在废墟中被压死的时候就该后悔了。”
于增懳闻言爆发出一阵大笑,止也止不住。
毋所住在他神经质的笑声中仓皇而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终于等到某天,大概是于增懳肩上伤口拆线的前夕,他走进放映厅的时候凑巧遇到了与他体格相当的人。
他即刻隐匿身形,看着那个人恰好坐到他常坐的位置。
随后,一道身影也跟进来,蹑手蹑脚坐在后排。这个人不关心电影,只牢牢盯着坐第一排的和于增懳背影相似的陌生人。
于增懳知道这人就是耳武赤派来盯梢的。也不枉费自己耐下性子吊着,老天不负有心人,今天可算给他不着痕迹地甩掉了。
于增懳悄摸着溜出放映厅,但他深知耳武赤谨慎,不可能只派一个人监视。
他没有放松警惕,两手伸进口袋里,暗暗戴上虎指。
接着他在走道里迎面碰见一戴着耳麦的青年男子,瞥见他便立刻掉头,抬手准备按下耳麦。
于增懳上去就是一拳,直接让他失去意识。
于增懳摘他耳麦时觉着人有些面熟,仔细想了想,回忆起最初去焰耀路600号开包间时,正是他跟毋所住陪着自己玩到最后的。
心底有阵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知道轮盘明显是耳武赤在拿着钞票往他口袋里塞,不知道早在包厢里,他的一举一动就已经被算计好了。
于增懳不清楚耳武赤还设计了哪些。但至少此刻,他不能在耳武赤的掌控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踩碎耳麦,从放映厅后门离开。
于增懳叫了车,送他到与城郊接壤的工业区。
他下了车独行,迂久,走到种下吴渡的废桥。
站在桥上往下看,脏得发黑的河面反射出他的脸孔,让他胃里翻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恶寒。
于增懳收回目光,匆匆过桥。
他根据记忆,在河岸的一众厂房中寻得耳武赤带他来过的那间。只身进了厂门,走进迷宫。
所幸迷宫并没有变更,他依照曾经的路径走便是。
但迷宫的墙壁上间或会出现些突兀闪烁的红点,让于增懳有些许不安。
他终于走到迷宫终点了,几乎是不抱希望地在金属立柱上摁下自己的大拇指——
如果行不通,他回去就砍了耳武赤的指头。
耳武赤很幸运地保下了自己的手指,因为墙面旋即缓缓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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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增懳以为四楼会是人间炼狱,但实际上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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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握匕首,右手戴虎指,放轻了步伐,踏上走廊暗红色的地毯。
起先没注意过包间的门牌号,这回他才发觉号码是由大到小排列的。右侧是奇数,由419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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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增懳刻意努力压慢了自己的心跳,摸索着前行。大部分敞开的包间都如同他曾经用餐的包间,只不过每间的具体占地面积有所参差。
愈往走廊的深处走,心跳愈是急促。他深呼吸,试图控制难以消解的兴奋感。这是肾上腺素飙升的生理反应,他明白自己很快就会不受控制地发烫、发抖,可能会连手里的刀都握不稳,也可能会失去理智大开杀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越过曾经用餐的包间,他感到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更加喧嚣。
于增懳试过每一扇“用餐中”的门,都没能打开,这让他有股庆幸混杂着落空的感受。直到他几乎摸到走廊尽头,左手边紧闭的门没有显示“用餐中”。
他抬头一看门牌号:404。刹那间心有所感,他甚至可以想象推开这扇门,就能看到经典的办公桌,以及墙上挂着的《九想图》。
于增懳快速调整好呼吸,拧动404的门把手。
门内三面墙白得反光。但确实有他想象中的办公桌,桌后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向他,是支秀珍的女士左轮枪。
手枪通体银白色,显得柔和而洁净,宛若精美而典雅的艺术品。
于增懳喉结上下滚动,不着边际地觉得一支枪非常优美。
握着枪的手白白胖胖,他认出是毋所住。
毋所住当然也认出他来,但没有放下枪:“老于?你来干啥。”
“我才该问。你在这里做什么?”于增懳诈她。
毋所住迟疑须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借机观察:只见桌边有三根卷起的卷轴,估计就是应当挂起的《九想图》;桌上零散着些许黄壳长方体,与在电梯里看到的TNT规格一致,不过这些爆破物暂时还是半完成品,估计他进门前毋所住还在奋力组装。
“上来的时候你应该也瞧见了,这地儿算彻底毁了。我负责善后。”毋所住语意不明地。
于增懳听了点点头,收起匕首和虎指:“了解。”
他迎着指向自己的枪口,毫不在意地走近办公桌,二话不说动手帮忙组装炸药。
毋所住见他爽快利索地解决了大半组装工作,便也不再作出张弓拔弩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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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所住有些错愕——她从没见过于增懳这样口若悬河。她说,炸药没那么多,再说四楼通向三楼的电梯是三楼单向的。
于增懳即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三四楼之间的电梯要从三楼升至四楼可以,但想从四楼降到三楼,就只能等先从三楼主动升上来,借此再乘一个回程;可这里的保护机制又是只有通向走廊通的门封死显示“用餐中”之后,包间里的暗门才有开启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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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增懳没有等毋所住的意思,他不觉得毋所住有随他下去的理由。但毋所住还是跟着他挤进了送餐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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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增懳眉头挑起:“他们都是自愿的吗?”
“通透的倒是自愿,”毋所住冷笑一声,“转不过弯的,就拖家带口了。”
电梯很快停下了。门一开,腥气滔天,熏得于增懳皱了皱鼻子。
他踏出电梯,在瓷砖地板的暗红血迹上踩出鞋印。
戴全脸面具的服务员瘫在地上,洁白的面具上沾染了自己的血。于增懳跨过她的尸体,继续向前见识更多死状。
那些脸泡在锅里的厨师他看都没看,因为知道康玌不可能会做菜。被菜刀斜插在胸口钉在案板上的食材他也没浪费眼神,前几天才打过照面,不至于这么快就变性了。只是一些身材中性的服务员,他会揭了人面具确认一下。
毋所住见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不由得问:“我帮你?不然楼上炸药炸了都找不着。”
于增懳犹豫了片刻,说:“男的,比我矮一个头,不会烹饪。”
“那得去楼下找。男性肉质不如女性,通常都当配种的,或者直接做成肉干在训狗过程中作奖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于是穿过遍地横尸的三层,走到尽头处。
三个空着的笼子敞开着,笼子前各有杆金属立柱,与一楼同型号。不过三楼的不是指纹验证款,而是密码验证。
毋所住说这升降梯得三楼有人操作,否则只下不上,自己在三楼等着接他上来,就不陪了。
于增懳察觉出话里一丝猫腻,但并不挑明,信步走进其中某个铁笼。
咔嚓一声,笼门在他身后锁上了。
他毫不诧异地转身,看向笼外:“毋姐,我不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毋所住掏出手包里的细烟枪,咂好几口,平复下来,“这个点儿小红在睡觉,你也是背着小红来的。”
“的确如此。所以这也意味着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告诉他。”
毋所住眯着眼,长长地吐出浓烟:“我怎么信你?”
“为什么不信?”于增懳反问,“我连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他的事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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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还觉得你算个聪明人——不过这次,你让我失望了。”于增懳也笑起来。但这并非他曾经模仿耳武赤的那种虚伪的假笑,而是独属于他的,嚣张而狂放的,仿佛认定面前的人必死无疑的笑。
“怎么,你以为小红会追查到我头上来吗?”毋所住如芒在背,强撑着不露怯,“不会的,不会的。他甚至不会知道你死了。因为他深信不疑你最终会选择离开他。”她底气又足了些,“他已经为了找你把老何做掉了,你说要是你再消失,他还能怎样?”
一提到何亓,于增懳就冲上笼壁,抓着栏杆咧出明晃晃的狞笑,疯了似的死死盯住她:“你会为今天说的话后悔的。”
毋所住被吓退半步,很快稳住身形:“你会先后悔。十分钟后整个厂被炸毁,你埋在废墟中被压死的时候就该后悔了。”
于增懳闻言爆发出一阵大笑,止也止不住。
毋所住在他神经质的笑声中仓皇而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时,他们还夹着彼此的精液,汗津津地赖在床上。
耳武赤抽了床头的抽纸擦擦漏到大腿根的液体,赤裸着走出卧室。
电话那头是毋所住,她像是在开车,还敞着篷,猎猎风声把她声音模糊得难以辨别。
她费力地大吼了几遍才交代清楚,七星留在耳武赤的公寓里头了,委托他照顾一段时间。
耳武赤问她到去哪,她的回答却是全被风吞噬了。
他挂了电话,弯腰摸摸围着他打转甩尾巴的狗子,说七星姐姐又要来陪你玩了,开心吗?
八酷兴奋地小声嗷嗷叫,不知道是真的记住了七星的名字,还是单单因为耳武赤问的话它都要应一下。
卧室里的于增懳听了并不意外。他推测毋所住连七星都不带急急忙忙连夜撤离,并不是因为得到消息知道自己逃出生天了,或者说,并不完全是。很有可能毋所住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他的性命,更多的是想利用他转移耳武赤的视线,从而得以较为从容地在耳武赤获悉厂房炸毁之前,将自己摘个干净。
将七星塞给耳武赤照顾,又是别有深意的一步险棋。
于增懳不得不赞叹毋所住算盘打得精妙。聪明人,不愧是聪明人。
他撑着床头柜起身。后穴被耳武赤操得又麻又软,暂时还合不拢,每走一步路粘稠的精液就往下流一寸,他懒得去管,干脆也不穿衣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到卧室门边,捞起脱在地上的外套,他从口袋里掏出盒万宝路,就又把衣服随手一扔。他同耳武赤一样光者身子晃,踱步踱到阳台上,抖出一根烟衔上。
耳武赤的打火机很快便举在他面前擦亮,点燃了他嘴里的烟。
看他眯着眼睛抽烟,吞云吐雾好不快活的样子,耳武赤笑了起来,开心的那种笑。
于增懳挑眉,问他笑什么。
他说很久很久以前,你发现我说谎,面上看起来不生气,但当天就把我压在阳台上干。
于增懳哼笑,说怎么会有这种事。
他说,怎么没有,那时候你也是这样抽烟的,故意弹烟灰弹很久,只单手扶着我。阳台还没封窗,我被架在栏杆上,害怕自己掉下去,怕得伸手抓你阴毛,结果反倒让你手一抖,烟灰就烫到我了。
他每说一个字,于增懳就想像出些画面。他说得越多,想象越真切,到最后于增懳仿佛能透过眼前的烟雾看到他描述的场景:他一只手夹着烟,另只手掐着对方纤细脆弱的脖子,胯部却又往前送,顶得人摇摇晃晃近乎失去平衡。
令人眩晕的阳光直射,模糊了眼前的脸孔,他只能看出那是个瘦巴巴的孩子,全身因为紧张与恐慌而痉挛着抽搐,除了可怜兮兮地挥舞干瘦的臂膀,什么也反抗做不了。
太真了,真到不像是想象,更像是记忆——但他实在很难把现象中那个干瘪消瘦的小家伙与面前这大块头划等号。
于增懳深吸了一口烟,不想聊更细节的,便问,那你撒了什么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谎报年龄。你问我有二十没,我说满了。”耳武赤抓一缕自己的头发,将发梢握在指间把玩,借此错开眼神,“其实当时才十七岁。”
于增懳只是继续眯着眼睛看他,不言不语,却仿佛是一种拷问,逼得他认错:“就骗了那么一次。别的都没骗过你,以后也不会骗你。”
“不是这个问题,”于增懳摇摇头,“我忘了很多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耳武赤松开头发笑了,释然地:“我早知道你忘了。不过没关系,有我一个人记得就行。”
于增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又吸两口烟。他夹着烟用大拇指指节揉了揉眉心,问:“你家是不是还有条狗来着?”
“家在这里。那边只是公寓。”
耳武赤的公寓距离海景房不远,来去二十分钟车程。
他牵着恹恹的七星进1025,还没解开锁套,八酷就凑近了担忧地嗅来嗅去。
分明不久前,两条狗窝在一块儿睡觉时,八酷还略小些。如今它却是比七星大了几圈,简直就好比高速路上的大卡车之于小摩托。
于增懳找了只浅口小碗当七星的食盆,从阳台上翻出以前喂八酷的狗粮,倒给七星吃。
耳武赤没说什么,默默去煮了鸡蛋,剥好壳捏碎塞进七星碗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不到是你养的。”于增懳猜是耳武赤送毋所住的狗,试探着问。
“不是,毋姐一个人拉扯大的。我偶尔照顾照顾。”
“她以前也?”
“有那么几次。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就托付给我。”
饿死鬼投胎似的七星听他们讨论毋所住,舔舔嘴抬头看他俩,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耳武赤蹲下,摸摸它狗脑袋:“放心,她没星星活不下去的,肯定会来接你。”
七星眨巴眨巴眼睛,又低下头去狼吞虎咽,吃着吃着泪水滚出眼眶,啪嗒啪嗒砸进碗里。
它没了毋所住也活不下去。
于增懳肩上的刀口拆了线之后,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
他定了心潜伏在耳武赤身侧,抱着康玌还在世的信念默默等待他出现,便也不去管耳武赤还有没有遣人追踪他,成天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
很多时候,他思绪放空,任由胯下的机车带着他走。等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海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停了车,找块看着顺眼的礁石坐下,叼一根烟点上。
他已经过了往更靠近浪花的沙滩走,卷起裤脚去踩水的年纪,但大海于他还是有着不可言说的吸引力。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因为喜欢来海边,才在海边有那么多回忆,还是因为在海边有太多回忆,才会不由自主来海边。
他看海,海看他。潮水起落,不舍昼夜,没有答复。
于增懳记得自己二十岁的夏天,也是伴着同样的声浪,那样径直地、头也不回地、盲目地冲到了海边。
何亓在身后追着跑,声嘶力竭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曾懳”、“曾懳”地扰人心烦。
“不要叫我!”于增懳不回头看他,对着咸湿的海风怒吼。
“曾懳,你是你,他是他。”
“可他毕竟是我爸!”
“从来没人说过他是你爸。”
“有!我妈!”
“她已经不在了。你跟那个男人再也没任何关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胡说!只要我还叫曾懳、还姓曾!”
“今天开始你姓于怎么样?”
“什么于?”
“你以前叫我何于,不记得了?”
“……现在认得亓字了!”
“那就说定了,你以后姓于,叫于增懳。”
何亓或许只觉得自己给了于增懳一个姓,实则不然。
他给的是一条命。至少于增懳这么认为。
于增懳坐在礁石上看海、抽烟。抽着抽着手里的半包烟就见底了。他起身拍拍裤子,准备走,却看到不远处,细碎礁石与粗粝沙砾交界的地方,有个缓步前行的身影。
落日金色的余晖铺洒海面,正值白昼与夜晚交替的黄昏——这是一天中的魔幻时刻,相传人与鬼可在此时共存。
那个身影步伐稳健,让于增懳不由得地将其与记忆中的何亓重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实际上于增懳已经太久太久没见过何亓了,他的样貌早就模糊不清,唯一能记得的只是那些残存的朦胧的感觉。
于增懳捏着空了的烟盒凝望那身影,不敢叫出声。
他怕如果真是何亓的魂魄,被他一喊喊散了,那可怎么办。
或是他的目光过于执着,那个身影扭头看向他。接着仿佛是认出他了似的,脚下一转,径直朝他走来。
那人走近了,变得不再虚幻,于增懳便也明白他不是何亓。
还没看清来人的脸,一股让人联想到烈火的气息便已飘来,不是耳武赤还能是谁。
于增懳不说话,看他,看得他不打自招:“我可没派人盯你。今天有事找你,就来这儿碰碰运气。”
“什么事。”
“美人鱼歌舞厅还记得吗?”
于增懳点点头,这么土的名字,很难不记得。
“之前说一个月,结果墨迹到现在。”耳武赤踩上一块相较于增懳脚下稍低些的礁石站定,平视他,“今天开业第一天,想去看看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扭头跳下礁石,走了一段路回头瞧见耳武赤还没动:“愣着干啥?带路。”
耳武赤连忙小跑着跟来,跨上他机车的后座。
于增懳说头盔只有一个,出事了后果自负。
耳武赤笑着说行,死在你后座也算死你手上,值得。
于增懳懒得搭理他时不时冒出来的屁话,手下马达一转,机车咆哮着窜出去。
耳武赤顺势抱着他的腰贴在他后背上。
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举动对耳武赤或许是有点刺激的,他兴奋地停不下嘴,给于增懳指路的空档还能叨叨一堆有的没的。
他说舞厅开业推延主要是因为毋姐临时有事,「春」又向来都是毋姐主管,这下全得他自己来捣鼓,就手忙脚乱的。
用四季分别指代黄赌毒产业以及沾人命的脏活,是有点年代感的黑话。
于增懳戴着头盔听得不很真切,但还是问他,「夏」和「秋」近况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武赤说「夏」在于增懳走后群龙无首,接连几个主管凳子都没坐热就被踹下去了,他出狱的时候赵菅刚上位没多时,做了几天惶惶不安,见有人接盘忙不迭地拱手相让,随后「夏」就一直在耳武赤手底下了。
至于「秋」,很早就被何亓打散了,长时间以来处于一种无组织的状态,每一小撮地盘上的头头定期拨部分利润当年供,借以换取地方庇佑。
于增懳记得自己走前,「秋」是吴渡的。这么想来,他倒也理解吴渡为何会想着趁耳武赤新上任,竭尽全力地牟些利好。
谈话间,两人已经驶达城市的另一面边缘。
于增懳认识路,他知道再往下走去便是吴渡下葬的废桥,桥的对岸还有前不久刚坍塌的厂房。
但他没说什么,停了车,拍开耳武赤还缠在他腰上的胳膊。
于增懳摘了头盔,抬眼看向钢骨结构外露的墙面。错综复杂的管道被染上荧光色彩,是工业化与后现代的碰撞。在这一切花里胡哨的装饰之上,亮眼的霓虹灯管扭成「美人鱼」三个大字,模拟快要坏掉的频次闪动着。
夺人眼球的装潢扎在一堆朴素而灰败的平房中,与周边店面格格不入。毋庸多想就能知道,市容环境管理局的人收了多少贿。
于增懳站在「美人鱼」门口久久不能言语,万般思绪在心中汇成一句:不愧是耳武赤的审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美人鱼」一层店面用作酒吧。延续外立面的工业风装修设计,吊顶没做天花板,裸露在外的管道上了电镀银的喷漆,便构成一种另类美学。
酒吧吧台后的酒保木着张帅脸,有条不紊地摆弄琳琅器皿,偶尔用长柄勺从雪克壶中舀些酒液抹到手背上,吮一口确认味道,再装杯。他神情冷漠,也不跟人攀谈,因为知道美人鱼酒吧的焦点不在于自己身上——
酒吧的正中央,三人合抱粗的圆柱形水缸顶天立地,甚至延伸向更高的二层。幽蓝的灯光被水波折射着荡漾,裹挟着细小气泡的跳升。而在这光与水的流动下,一只美人鱼正游曳其中。
于增懳的目光自然也被美人鱼所吸引,但不是为她婀娜的身姿,而是为那一头深棕色的大波浪卷发。
他觉得难以置信,想看一看美人鱼的正脸确认。可还没走近水缸,那美人鱼就摆着缀满亮片的鱼尾向二楼游去。
“怎么样,还可以吧?”耳武赤塞了扎啤酒给他,笑嘻嘻地,“楼上还有两条,去看看不?”
于增懳啜一口细密的啤酒花,跟着他走向美人鱼酒吧的更深处。
角落里有两扇电镀银的铁门,装饰得像是潜水艇里的密封舱门,标注却分别是男女厕所。
耳武赤端着自己的酒杯领着他推门而入,其后实则是看着像消防梯似的铁楼梯。
隐隐约约的乐声传来,他们踩着锈迹斑斑的铁梯哐哐作响,越往上声音越响。到了楼梯的最上一阶,于增懳已经能隔着门听到震耳欲聋的迪厅舞曲。
看门的见他们手中拿着从一楼带上来的酒水,便不再收入场费,微微欠身替他们推开通往二楼的电镀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踏上门后木质的舞池地板,被迪斯科球晃过的斑驳光影照耀,这才是真正进入了美人鱼歌舞厅。
立体环绕声的音响中放着古早的迪斯科金曲,只起到气氛渲染作用的灯光下,男男女女贴着彼此的身体相拥着,伴着音乐的节拍扭曲摩擦,宣泄无处宣泄的欲望。
这不是单纯的歌舞厅,而是砂舞厅。
兴许是刚开业不久,二楼的人还很少。中央的圆柱水缸周围摆了一圈软软的矮脚凳,暂时还没接到客的砂女们翘着二郎腿,低头刷手机。
她们的身后的水缸里有两只美人鱼在相对明亮的蓝色灯光中起舞,一只于增懳在一楼见到过,另一只个头更大些,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她看到于增懳直直走来,在水缸里做了个漂亮的后空翻,然后摆着鱼尾凑近缸壁,隔着玻璃朝于增懳吹出一枚飞吻。
于增懳说谢谢,意识到她听不到,又举了举手里的啤酒杯向她致意。
她笑了,嘴角溢出一串细小的气泡。于是她挥手作别,追着自己的气泡往更上游去。
黑长直上去换气了,换大波浪来营业。她扭动着娇小而丰腴的身躯,在水缸里螺旋式下降地游了几圈,停下来时正好面朝于增懳。
虽然她脸上的妆浓到根本看不出原本长的是个什么样子,但于增懳冥冥之中就是觉得她与康玌有几分相似。
大抵是被于增懳盯得不自在,她愣了两秒,遁逃似的下潜到一楼。这更让于增懳觉得她就是康玌,而且康玌还认出他来了。
二楼的水缸空了不到两秒,一只白色短发的美人鱼就自楼下游了上来。她臭着一张脸不紧不慢地游动,两臂环抱在胸前,露出平坦腹部的马甲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都还在考核期。”耳武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酒杯,踱步到于增懳身侧,“我打算只留个一两只当噱头。”
于增懳大拇指在啤酒杯的杯壁摩挲,摸了一手冷凝的水滴。
他和缸里那只臭脸美人鱼对视片刻便挪开眼神,偏头看向耳武赤:“都留下来怎么样?让她们轮班吧。”
“你的店,你说了算。”
于增懳接连几个晚上都泡在美人鱼酒吧。
如他所愿,三只美人鱼都留下来了。她们自己排了上半夜和下半夜的班表,轮流营业。
于增懳观察一段时间,摸索出她们的换班规律。接着在一个大波浪值下半夜班的晚上,他腰后别着把半自动式手枪,卡着快打烊的点去到美人鱼歌舞厅。
他不走正门,反而转到建筑的背面。一眼望去毫无辨识度的红砖墙之中,有一截扎眼的消防梯悬挂在外墙。那便是直抵美人鱼三楼的员工通道。
于增懳踩在吱呀吱呀乱叫的铁质楼梯上,他的心脏也随之砰砰跳动。
这很奇怪,明明是一想到康玌就会痛起来的地方,此时却因为即将见到他而变得充溢且祥和。
他用备用钥匙打开门,进到充当员工休息室的阁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顶是倾斜的,于增懳不得不低垂着头往里走。走到房间的正中央可以看到一个圆形的水池,池沿有金属扶手可供人踩着一步步上到地面。
他站在水池边往下瞄一眼便是阵阵毛骨悚然,不由后撤半步移开视线。
水池被三个梳妆台包围着,其中两个化妆台旁的假发架上都撑着打理好了的假发,黑长直和白色短发都在,只有该支着棕色大波浪的那一架是光秃秃的。
于增懳于是坐在这个可能是康玌的梳妆台前,想安安静静等康玌下班。
就在他坐进软椅,打量桌上的化妆品时,椅背之后的黑布“唰——”地一声被拉开。
于增懳从镜子里瞧见,站在自己身后的是那只臭脸美人鱼。她手握一把三棱刺刀,眼看着就要向于增懳捅来。
可是她没料到,于增懳躲都懒得躲,手腕一抖,方块Ace被甩出,又极快地飞回他指间。她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刺刀就掉在了脚前的地上。
一并落下的,还有她仍然攥着刺刀的断手。
凌晨四点,美人鱼歌舞厅安静了下来。
水缸里的灯光灭了,大波浪抓着池边的扶手,攀着金属踏板将自己托出水面。
裹在廉价布料里的双脚踩在地面上时,还没有人拿着干毛巾来拉她一把,她心中便有了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竭力克制着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栗,逐一解开隐藏在背鳍中的排扣,然后拽下湿答答地黏在自己皮肤上的鱼尾。
泡得发白的脚一步步落下水印,她走向自己的梳妆台,颤巍着坐进软椅里,靠向椅背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假发还没摘。
手指伸进发丝中,摁开隐藏的发夹,再摘去假发,露出被发网包裹着的头颅。她托着假发转身放到假发架上时,脚掌踩到了地上的一滩湿润。尽管脚已经被泡得麻木了知觉,她还是能感受到这滩液体比她从水缸里带出来的水更粘稠。
她瞟了一眼,是暗红色。
颤抖逐渐难以抑制,她无法控制地抽噎、啜泣,最后嘶声哭嚎:“不垢啊——!!!”
她倏地转身,扯开简陋更衣间的遮光布。
于增懳正坐在黑布后狭小的空间里把玩三棱刺刀。向上抛起,刺刀在空中转个几圈,刀把又不偏不倚地落回他手中。而她的不垢,此时正被绑着趴在地上,脸朝下,生死未知。
她心底燃起某种无名的情绪,来势汹汹,甚至盖过了对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恐惧,叫她不管不顾地起身朝不垢扑去——
然而脸颊刮过一阵罡风,硬生生止住了她的动作。
她顺着风的轨迹转眼望去,只见不垢的假发被刺刀定在墙上。
再回头,便是冷冰冰的枪口指着她的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脸上还挂着冷汗与热泪,愤怒又惊慌的表情凝固了片刻,最后只得苦笑一声,问:“我该害怕吗?”
于增懳摇摇头,说冒犯了。然后移开指着她的枪,转而抵到身侧不垢的后脑勺上。
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没对我怎么样。但这妞,她是想杀了我的。”于增懳淡淡道,“我取她性命,合情合理吧?”
“不是的!是我让她这么做的!”她说着说着眼眶里又溢出泪珠,“我说有客人总是盯着我看……”
于增懳用没握枪的手对她摆了摆:“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来聊聊天,坐下吧。”
她握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最后松开,抓着扶手坐回椅子里。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叫康玌吗?”
“不叫。我叫不净。”
于增懳点了点头,手上拨开枪的保险栓,啪哒一声。
不净慌了:“我以前没有名字,都叫我美美。后来跟不垢遇到了,才叫不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又点点头:“所以,你不是康玌?”
“我不是。”
于增懳迷惑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不净的眼睛说:“康玌,听我讲讲我们之前的事吧。我讲了你就能记起来了。”
不净已经不想反驳说自己不叫康玌了,按耐下性子听面前这个陌生人絮絮叨叨。
他说康玌是自己大哥,一个叫何亓的人,拉扯大的。他说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跟自己看着长大的康玌好了。他说自己不敢告诉大哥,但还是被大哥发现了。
说到这,他卡壳了。
他像是在因为内容难以启齿而挣扎,又像是忘了发生过什么事。但总之是个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又继续说了起来。
“你那时候哭着求何亓放过我。可老何还是给了我三枪,当着所有人的面。”于增懳指指自己的胸膛,“我死了,但其实又没有死。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后来他身边只有康玌了,他带着康玌去瀑布边的小房子里住。那里本只是他处理一些「冬」相关事宜时用的审讯室,但他记得好像康玌有说过想去瀑布边住,他便带着康玌去那隐居了。
于增懳略过康玌染上毒瘾的那一段过往,直接快进到某个脑子有点病的家伙杀了何亓还绑了康玌,搅乱了他们和和美美平平静静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净听他东拉西扯,什么话都没听进脑子里。她时时刻刻关注着指向不垢的枪,但于增懳的胳膊仿佛是铁铸的,那么长时间过去就没晃动哪怕一下下。
于增懳讲完了,见不净在走神,自然也知道这人估计什么都没听。
他突兀地:“卸妆给我看看。”
不净没回过神,呆头呆脑地“啊?”了一声。
于增懳向她身后的化妆台扬扬下巴,台上放有一瓶卸妆油。他根本不认识这些稀奇古怪的化妆用具,偏生曾经给康玌拿过卸妆油,仔细地看了那么一眼。现在台上这瓶跟康玌用的,从品牌到型号都一模一样。
不净机械地回过头,拧开瓶盖倒出卸妆油往脸上抹。
她擦着擦着,于增懳的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等她完完全全卸完妆,于增懳也就彻底清醒了。
他站起身,枪口仍然对着不垢后脑勺,慢慢踱步到不垢的梳妆台旁。
回手拔下插进墙一小截的刺刀,他才放下枪。
不净见状飞速冲向身后的不垢,扶起人试探她鼻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活着,但是你得赶快叫救护车了。”于增懳打开不垢化妆台上的小电冰箱,露出放在里面的断手,“记得开发票,我会给你们报销。”
不净发出崩溃的尖叫。于增懳顶着她的叫喊,补充了一句:“这算工伤。将来如果要做祛疤手术,或者定制义肢,也给报。”
他踩着消防梯走了,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内心比不净还想咆哮。
于增懳自认为不算喜欢说话,更不算喜欢回忆过往。但今晚他一说起过去就停不下嘴。
倒不是因为不净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倾诉欲——实际上他可能根本就没那玩意儿——而是他讲着讲着发现很多事情说不通,他必须要努力地去思考这些记忆之间的因果关联,才能勉强说服自己。
太反常了。
他随即想到吴渡:那个稀里糊涂的家伙在被催眠之后也是这样,生掰硬扯也要让虚假的新记忆变得合情合理。
于增懳跨上机车,以他可以的最快速度驰骋在空旷的街道上。
他要去验证这一切,刻不容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重型机车开进停车库,在小破摩托旁刹稳,熄了火。
于增懳斜靠在车上,想点根烟再上楼。但刚摘下头盔,地下室阴暗发霉的气息就熏得他反胃。
他只得作罢,将烟别在耳后,抱着头盔走向电梯间。
推开1025的门,越发壮实的肥狗摇着尾巴发出哼唧声撒欢。他稍稍弯下腰去,垂手便揉到八酷软软弹弹的狗耳朵。
“你回来了?”耳武赤坐在电视机对面的地板上,侧脸看向他。
于增懳放下钥匙和头盔,问他怎么坐地上。
他指指趴自己腿上打盹的七星,说小家伙好不容易才睡着。
于增懳点点头,换了拖鞋,去阳台找来狗零食分别倒俩狗的食盆里。
肉干落进金属小碗,哗哗作响。七星听到这声音立马就不困了,连滚带爬地冲去吃宵夜。
耳武赤活动了一下身子,带起阵细小的粉尘,是头发在墙上蹭了大片墙灰。他回头看看秃了一块的墙面,说过两天就铲了旧的墙皮拿腻子来糊墙,争取在沙发到货之前翻新。
于增懳点点头,叫他赶紧洗头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站起来晃了一下,大概是先前让七星睡了有段时间,把他腿都压麻了,让他走路走得一瘸一拐。
电视机明晃晃的光线打在斑驳的墙面上。于增懳瞥向屏幕,是又乡土又颠簸的内容,而且还老不切镜头。
他盯着绿油油的画面看了有一阵子,看到浴室传来花洒的水流声,才想起这片子他看过。
电视里的人说:「他们在家里只跳舞,不说话。」于增懳就接:“因为说话也听不见。”
他微微撇了撇嘴角,因为记得好像康玌特别喜欢这个桥段。
于增懳拿遥控机关了电视,浴室里的水声还在淅淅沥沥。
他想了想,脱去外套随手挂在餐厅的椅背上,就朝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走去。
水流声掩盖了他开门的声音和脚步。浴帘后的人顶着一头泡沫站在花洒下,双目紧闭,毫无防备。
于增懳拔出别在腰后的手枪,朝耳武赤心口的位置瞄准。
耳武赤仍然闭着眼睛,十指在头皮上专心按摩。不知是不是巧合,他转过身去让水流冲刷发顶,换了个背面给于增懳看——
于是他背后大片的疤痕在湿漉漉的发丝间若隐若现,刺激得于增懳太阳穴突突直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刹那,握着的枪仿佛变得滚烫。于增懳想也没想,甩手就把枪扔进脏衣娄里。
那把通体漆黑的手枪跌进耳武赤刚丢进去的衣服里,悄无声息,像是个存在即是罪恶的错误。
于增懳深吸一口气,解开腰间的抽绳系带,用哗哗水声与脱下的外裤埋葬它。
他赤脚踩上潮湿的防滑垫,指尖动作先于他的思考,触上耳武赤的背部。
耳武赤轻颤了一下,回过头看向他。摘了眼镜耳武赤是真的看不清,眼睛里雾蒙蒙的,再加之睫毛被水粘成一绺一绺的,平添了几分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无辜感。
不过他眼角旋即荡开一抹狡黠的笑意,调侃似的明知故问:“你来干什么呀?”
于增懳不答话,更靠近他一步,整个手掌抚上他的伤痕。
他眨了眨眼,关了水龙头,回手在于增懳还没被沾湿的衣衫上蹭了蹭,自然而然地抬手摘下于增懳耳后的香烟,伸长了胳膊放到相对干燥的洗手台上。
于增懳被他突然的靠近逼得屏住了呼吸,却发现他不过是要取烟放烟。但很难说耳武赤没有故意的成分,他直勾勾盯着于增懳的脸不放过任何微表情,在发现于增懳以为要被索吻而闭上眼睛时,甚至咧嘴坏笑起来。
这不能忍,至少于增懳不能忍。
他一把掐住耳武赤的脖子,把人按在瓷砖墙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武赤被冰得倒吸冷气,还没缓过来就被堵住嘴。
很快他便适应了唇舌之间掠夺般的攻势,习惯性似的双臂向上扬起,但两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察觉出他的失神,于增懳问,怎么了?
他仰头向后看,瓷砖墙面上有四个圆形的凹陷,那里曾经是一对抓手:“没什么。早知道就不卸掉了。”说着他低头抬脚,瞥见及他脚踝高度的位置也有两个方形的,“那时候还以为,跟你长得差不多高,就用不上这些玩意儿了。”
“是吗?”于增懳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甚至有余力抬起一条腿挂在耳武赤胯上。
耳武赤怕人滑倒,连忙扶在他腰后:“待会儿抽筋别怪我。”
于增懳“哼”地笑了一声,非常不以为然。但他不多时就意识到耳武赤所言不假。
尽管耳武赤为了配合他已经用了微微下蹲的姿势,他还是需要踮起脚尖才能高度适配。于是他整个人只有前半脚掌着地,在这样一个几乎悬空的状态下承受起起落落。虽然腿暂时还没抽筋,但应该也快了。
于增懳突然双臂环上耳武赤的脖颈,在他耳畔轻声道:“抱好我。”然后他唯一落地的脚也放弃了苦苦挣扎。
腰被他双腿盘上时,耳武赤微微愣怔了一下。接着他舔吮于增懳的耳垂,用比平时还要嘶哑的声音低吼:“曾——懳——!”
他两手都托在于增懳臀下,用上了恨不得让于增懳镶嵌进他身体里的力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上还没脱去的衣衫被耳武赤身上的水珠湿润,阻隔在他们相互摩擦的胸膛间。但于增懳仿佛从未体会过与另一个人如此的贴近,近到好像他们彼此恰巧就是对方缺失的形状,是两块拼在一起才算完整的拼图。
他没有功夫去细想这些有的没的,因为他好像被顶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让他几乎发出奇怪的惊呼。于增懳姑且还能咬牙忍住,但耳武赤这不识好歹的,寻着那处一个劲地撞,就像是故意要逼着他叫出声。
于增懳在心底暗骂两句,毫不怜惜地啃在他肩头。
耳武赤没被突如其来一口唬住,反而低低地笑出了声。他保持着先前让于增懳难捱的频次与深度,只是偏过头去蹭了蹭于增懳,带着笑意地诱骗:“曾懳,没事的,不用憋着。”
于增懳在他肩上磨了磨牙,还是不得不松口,在他耳边用最后的平静说:“我操你妈。”
接着他便迎来一阵全身的痉挛失控。于增懳本能地绷紧肌肉蜷缩,试图从中找回些许安全感,可他的紧缩只是让他两臂双腿环绕得更紧,让他把耳武赤抱得更紧、咬得更紧。
随后一股他无法否认的骚味充斥在狭小的淋浴间。
耳武赤有些不可置信,但于增懳死死地把自己下巴卡在他肩上,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无疑是一种欲盖弥彰。
他知道这时候的于增懳激不得,连忙腾出一只手拧开水龙头。
花洒喷出些许冷水,渐渐地才回温。
于增懳身上的衣服彻底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武赤卷起他的衣摆,拍拍他的背叫他抬手。他一言不发地照做了。
不过脱完衣服又极快地把自己挂回耳武赤肩头,怎么都不肯让人看见自己的脸。
耳武赤取下莲蓬头,将两人相贴的腹部也稍作冲洗,然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你好像特别喜欢悬空?上次——”
“闭你他妈的嘴。”于增懳闷声打断他。
于增懳把自己用被子从头到尾裹住,像只蚕茧。
他这样有阵子了,大概五分钟。
耳武赤吹完头发回卧室一看,差点就噗呲笑出来。
他很辛苦地忍着笑,边浑身颤抖着,边伸手进衣柜,抠开其后的暗门。
保险箱密码锁转动的声音或许太过微小,隔着被子于增懳听不见。他便干脆把保险柜门直接打开,咔哒一声:“现在这里已经被钞票塞满了,你不瞧上一眼吗?”
茧里的于增懳置若罔闻。
身边的床垫凹陷下去一块,是耳武赤坐在床沿。紧接着他隔着被子,感受到耳武赤的手轻轻搭在自己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自言自语地:“还记得客厅的沙发不?那个灰色的、可以当折叠床的沙发。”
“……嗯。”于增懳瓮声瓮气地接话。
“那记得它为什么被丢了吗?”
“记不得。”
“它被我弄脏了——我干了和你今晚一样的事儿。”
于增懳掀开被子探出脑袋,想从耳武赤脸上找到说谎的表情。
他很认真地在陈述往事,虽然有宽慰于增懳的成分在,不过看起来并不是胡编乱造:“那味道经久不散,我知道你肯定受不了。可当时我还不理解你为什么留着没扔,以为是照顾我情绪。”他转过头回望于增懳,然后脱了鞋倒进于增懳怀里。
“但是我错了。我自作主张地丢了它,结果发现早就停产了。”
如果换做别的,于增懳大概会说句“沙发而已。”可那灰色的沙发床并不是别的。
他依稀记得买下海景房掏空了彼时所有的积蓄,所以很长一段日子里,他和康玌——或者说,他和某个瘦精精的小孩——都是蜷在那张沙发床上度日的。
于增懳搂住耳武赤,像是在多年前那个四面墙和天花板都是混凝土的毛胚房里,搂住同他一起听海的男孩:“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耳武赤红了眼眶,硬扯出一个笑,“你当然不会因为沙发怪我。”
他的言外之意过分露骨,于增懳想装作听不懂都难。
如果耳武赤不仅仅只是夺了何亓性命的人,同时还是陪伴他度过了漫长岁月的人,那么他、那么他……
于增懳心口烧得慌,从床上爬起来:“跟我去个地方。”
夜里街道空旷,于增懳飙得简直像是不要命。
耳武赤坐在重机的后座吃风。他没头盔戴,即使尽力缩在于增懳背后,还是被吹得偏头痛。
暖色的路灯愈发稀疏,到后来甚至偏僻到路灯都不复存在。
耳武赤听到猎猎风声中,滂沱的水声越发响亮。他抬头,吃力地眯着眼,越过于增懳肩头看向前方的路,随后他的脸在月光下一片煞白。
是瀑布。
于增懳在瀑布边的小房子门口停了车,扭头瞧见耳武赤面色古怪。
也是,耳武赤曾在自己手底下做过事,知道瀑布旁有个审讯室不奇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这也正是他的破绽所在——
或许于增懳挨何亓三枪之前的所有事都可以被侦查、被复刻、被演绎,但这三枪是他人生的分水岭。在那之后他便是一个“活死人”,他的生活是除了康玌没有任何人可以窥探的。
好你个耳武赤,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
他在心底冷笑,掏出钥匙开门,领着耳武赤进屋。
于增懳反手摸上墙壁的开关,灯啪地一声亮起。耳武赤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被光线照得凝滞片刻,随即变幻为好奇、兴奋、喜悦。
这一切看在于增懳眼里只是拙劣的表演。
他抑制不住欢喜,但又语无伦次地,问什么时候通的电,怎么不早点告诉他,明天把八酷它们接过来一起住行不行。
他不知道,自己每多说一个字,于增懳心里便多一分成埃落定似的平静。
幸好不是他。
于增懳勾了勾嘴角,没理会这些的问题,叫他先睡觉。
他躺到了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说原来说话还是听得见的,又说就是吵得睡不着,最后说不如聊天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增懳望着天花板,不看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地问他,之前那个小孩怎么处理的。
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康玌这号人,调笑于增懳竟然还耿耿于怀。但他也没卖关子:“当晚就被毋姐借去玩了。”
“毋所住?”
“对。她说正好你醋,留身边惹你生气不如借她几天,然后就再也没提过要还我。”他笑了笑,风轻云淡地,“我也不会找她去要。按毋姐的性子,早不知道埋哪了。”
于增懳咬了咬牙,最后只吐出一声叹息:“真有她的。”
耳武赤说睡不着,但抱着于增懳不多久就入梦了。
于增懳扒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从脱在床边的衣服堆里摸出手枪。
他站到窗边,就着月光看清这个在他与康玌的床榻之上安睡的人,然后双手持枪瞄准耳武赤的眉心,极慢地、极慢地拨开保险。
双臂没由来地失了力气。
他做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做不到。
为什么在颤抖。
为什么会痛苦。
为什么。
于增懳不理解。
他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无声地哀嚎,把哭喊卡在喉咙里当作释放。
瀑布的声音作掩盖,埋没了他化作细小泣声的嘶吼。
到底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