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就因为这个排球而开始,说起来还真应该感谢这只排球。不过现在这只排球早不知所踪,也许如今还静静地躺在南师的体育器材室吧。
排球砸在我头上又弹开来,落在我面前的地上,慢慢地就不动了。
叶青的声音满含歉疚:“同学,能帮我捡一下球吗?”
抬头看见叶青的眼睛,我的世界开始慢慢坍塌,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相信什么一见钟情,这次却被完全推翻。她的眼神澄澈如水,眼睫很长,有些惊慌地看我。我也正看她,被她的美丽惊住,一时间差点忘记她对我说了什么。
等到我忽然意识到这样盯着一个女孩子的眼睛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时,我才想起来把地上的排球捡起来。我弯下腰去,轻轻地抱住排球,走到她面前,红着脸想把排球递给她。那时候我的心情明显有些慌乱,忘记了她在铁栅栏的另一边,中间的空隙显然不能穿过一只充足了气的排球。
叶青看我傻傻的样子,忍不住掩嘴而笑,对我说:“笨蛋,你不会把球从上面扔过来吗?”
她的声音真好听,清脆,悦耳,笑容挂在脸上,放开手,露出洁白的牙齿,真漂亮。
我的脸更红了,进大学以来,很少跟女孩子打交道,如今却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隔着栅栏倚栏而望。我把排球扔了过去,那只排球宛如一道彩虹,划破蔚蓝的天际,掠过洁白的浮云,落在远处,有女孩子远远地过去。
叶青笑着:“刚才真对不起,一不小心砸到你了帅哥。”
我的脸立刻红得不能再红,终于说出了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我可不是什么帅哥。”
“嘿嘿,你的声音满好听,人长得又帅,还这么谦虚,怎么这么不老实?”叶青冲我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我不老实,于是我张大了眼睛看她,很是奇怪。
她似乎也看出了我目光里的询问和讶异,笑得一脸的青春活泼:“长这么帅还说自己不是帅哥,真虚伪啊你!”
我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她的青春活力是我身上所没有的,我的死气沉沉忍受不了她的青春。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叶青无辜地眨着眼睛看我。
我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说话,怎么面对她,很久没有和一个女孩单独相对这么长时间了。于是我转身要走,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两种声音,一种是发自我内心的一声叹息,一种是叶青挽留我的声音,而这第二种声音,在我这以后的日子里,不止一次地听到:“你不要走。”
一听到她的声音,我立刻回头,她有些不高兴,我的心细腻得可以看出她的不高兴,于是我的心就开始暗暗高兴起来。她的眼神如怨如诉,不见了刚才的笑容:“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这时我反而平静了下来,面对如此美丽的女孩子,说实话我真的有些不想走,于是我的机智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我一直认为叶青注定是会与我相逢的,也许这是一种思维的固执,但是我却不愿意去改变这最初的想法。我对着栅栏里面的叶青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像探监?你在里面,我在外面。”
“切,你才是犯人呢!等会哦!”叶青说完就很快地转身走了。
当我失望地以为她已经离开的时候,她像一只活泼的兔子出现在我面前,气喘吁吁,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当然,也许她从来都没有要刻意掩饰过自己的笑容。
我吓了一跳,却有无限的欢喜,她从里面的世界走到了我身边。
就在我正思考要和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叶青已经开始对我进行盘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周余。”我脱口而出,说完以后才开始回想我为什么会对她说那么快?
“很好,我叫叶青,树叶的叶,青草的青。”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眼睛弯弯的,鼻子有些细细的皱褶,鼻梁上象牙白的皮肤里隐约地透出几缕幽蓝。
我们很快就完成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现在想想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显得有些戏剧性,却也带了几分注定的色彩。
很快叶青就成了我的女朋友,我们的故事波澜不惊,但我却愿意一遍遍地回味我们之间的故事。
还记得那是在一个星光布满夜空的晚上,我们在带着凉意的校园里漫步,走到河边的时候,我抱住了她。
叶青有些慌张,我的心也是慌乱得不行,不过我知道有些事情一定要主动而勇敢地说出来,这是一个做男人的必须。现在还记得我当时的呼吸有多么沉重,心跳得有多么厉害,当然脸红得发烫,只不过是在夜里,没有谁注意。我抱着叶青瘦弱的双肩:“叶青,我喜欢你,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那一夜的风,吹散了多少少年的梦,吹尽了我对她无尽的绵绵思念。
黯然离别
大学的最后两年,我终于摆脱了单身。和叶青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不想具体讲述我和她在大学里的故事,也许是我有意识地忘记?或者还是出于一种隐忍的怀念?
恋爱的日子,悠然而单纯,这风一样的大学往事。
很快就要毕业,我和叶青商量着毕业以后的事情。
她坚定地不愿意留在南京,她想去上海,或者是其它更远的城市。而我,早已经离开那个不属于我的家,也从没想过回去。于是就决定两人一起去上海。
爸爸倒是催促我回家去,我总说,我长大了,要走自己的路,可不能像你那样,一辈子听凭他们的摆布。于是他就没话说了,只好放任我去上海,只是告诉我,我妈妈是上海人。其余的再也不肯告诉我,无论我在电话里如何吵闹,他总一言不发。
我只好走,或许,真的能在上海遇到我的妈妈,我想见见她。
离开南京的前一天晚上,我的好友林枫请我们吃饭。我和林枫的感情可以追溯到我们的上一代,自儿时起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一个人一生总会有一个或者几个这样的朋友,逃脱不了,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悲观的宿命论者。当然我自己也不愿意这样,可是回想起我这两年多来看似平静的生活,我开始发现我一直活在宿命中,一切的努力都逃不过宿命。我们一起来到南京,周末总是聚着,如今却要分离。
林枫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东南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大一开始在珠江路给别人装电脑,大二开始做软件,大三就开了自己的网络公司,到大四快毕业的时候,他的生意已经小有规模,赚的钱能够养活他手下的二十几人。
在林枫的面前我似乎一无是处:没有什么专长,见人害羞脸红,性格柔弱。可是林枫知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内心固执的孩子,他从来都不愿意伤害我,在我面前尽量掩盖他的优秀,可是我们毕竟不一样。他在南京可以做得很好,我却不行,我还要照顾到叶青的想法,陪着她去上海。
开始怀念起林枫,泪水忍不住滴落,我的心在颤抖,用这样的方式去怀念自己的朋友,到底是对还是错?想起他微笑的脸,泛白的手指骨节,得意时快乐的笑声,那首难忘的《海阔天空》。
我们坐在新街口附近一家并不算大的简餐馆里,空调尽情地吐着清凉。尽管外面的天气依旧闷热,我们却丝毫感觉不到。
有人匆匆地从外面走过,我们隔着落地的玻璃窗,看得一清二楚。我们看着外面的风景,外面把我们也当作了风景,彼此张望。
林枫用小匙轻轻地搅动他面前的咖啡,忧伤地看我:“周余,真的决定要走?”
我只有苦笑:“不走,还能怎么办?”
也许从我们的言语里叶青看出了我对南京的留恋,一直闷不作声的她忽然愤愤地插了一句:“舍不得走就别走。”
林枫忍不住抬头看叶青,很有风度地笑笑:“你知道吗,你从我身边夺走了我最最要好的兄弟。”
平时我们三人经常在一起,彼此都很熟悉,也了解各自的性情,叶青的眼睛逐渐变成了弯月:“你们两个是不是同性恋啊,又不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