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1 / 1)

从天界,到魔界,再到花界。

从相识,到情生,再到陌路。

一切的故事,始于桥下相逢,终自天魔之争。

“就在昨天,”润玉停下脚步,“也是在这样一片荒野之上,我亲眼看着她死去。”

——这便是故事的结局。

郁烈默不作声地听他讲述:这故事的前半段听起来极其耳熟。或许,自己才是那个命运中的异数。反过来想,遇到润玉,岂非也是他命运的拐点——他真是愈发好奇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他也知道对方的叙述中略过了很多东西:他只说自己的错误、自己的歉疚,却从不提起自己付出过什么。

总是这样的性情,郁烈在内心叹了一声。可惜,揽过不争功的人向来会遭受更多委屈,因为这世上十分之九的人心愚蠢而自私。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没有表露,只是抬手向前一指不远处草屋的尖顶,“那里就是前火神隐居的地方。”

两个人隐去身形走近那座立于海边的草屋。

屋子上下两层,搭得并不细致。屋前用一圈歪斜的篱笆简陋地围起一个院子。

一个身着黑色布衣的人正在院中劈柴。

自锦觅随衣金娜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润玉隔段时间会过来看看,但郁烈只来过一两次,所以细算起来,他也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位前火神了。

他的面上更见沧桑,头上甚至有了几缕白发。

他拿着斧子沉默劈柴的样子,半点看不出曾经的意气飞扬。

郁烈简略地说明了曾经发生在花神与火神之间的故事,毕竟这实在算不上什么隐私——他可是知道很多天界仙人私下流传的千奇百怪的消息和话本。

润玉沉默一会儿,低声问:“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待在这里吗?”

“天界保留了他的神籍,但他不愿回去。”郁烈很平淡地说。

——一直在这里,看着这片海,守着过去不愿意走出来。

坠星海的中央,命盘千百年如一日地悬浮在波涛之上。

天界的花神穿着一身没有半点装饰的白衣,鬓边簪了一朵白花,安静地跪坐在命盘上,轻柔地梳理周围纠缠错杂的命运金线。

她看上去没有旭凤那样沧桑,但比起旭凤,她似乎变得更多。

她不像初入天界的葡萄精灵,也不像凡间的圣女,更不像差一点点就会成为天后的水神。

她既不颓丧也不痴狂,周身都笼罩着淡然辽远的气息。

“她戴着白花,是有人去世了吗?”

“是。最初是为她的生母,后来便是接连陨落的花境芳主。”

润玉很难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但不管怎么样,看到她还活着——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活着,也是一件令人感到安慰的事情。

最后他说:“她看上去很不相同了。”

“判若两人,对吗?”郁烈说,“你看,你总说若是没有你他们会如何,现在你也见到了,若是没有你,他们也不能如何。”

润玉沉默不语。

郁烈继续道:

“有句话,我之前对他说过,如今也对你说一次。”

“以爱为名的正义未必正义,踩踏鲜血的光明实则污浊。你从来都没有错,更不需要用别人的眼光来束缚自己。”

午后的阳光洒落,一望无际的海水泛起细细的波纹。

“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如果一段感情带给你的痛苦大于欢欣,那你很可能没有找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郁烈提出建议,“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其他人。比如——”他想了半天,排除智障脑残和歪瓜裂枣,提出一个他觉得还不错的人选,“比如小露珠?”

润玉极清极浅地一笑,摇了摇头。

“我和他虽然相像,却毕竟不一样。他能与你携手终生,我固然欣悦,但对我自己而言,或许太上忘情才是最合适的结局,不必再将他人卷进这场漩涡。”

——但你这语气不像是太上忘情,倒有点临终遗言的味道。

郁烈刚一皱眉,脑海中灵光乍现,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真是灯下黑,他居然现在才想到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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