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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拓却没有离开,他定定地伫立在原地,回眸目送着那抹倩影消失在厚重的殿门间。
突然间,心中竟出了些许感慨,神色复杂地喃喃自语:“四哥她就是你的心中所爱吗?”
大殿内灯火通明,暮曦坐在紧挨着兀鲁卓的地方落座。若戈挥大场。
侍女们进进出出地奔走,将一叠叠精致的菜品摆放在圆桌之上,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今日让你等了许久,肯定饿了吧?快吃!”兀鲁卓挽起袖口,倒是毫不遮掩自己用膳时的粗旷之气。
“大王”暮曦可没有他的好胃口,放下了碗筷,她重重地跪了下来,“恳请大王以后不要再召我入宫了。”
“为何?”兀鲁卓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但他并不在意,举起酒盏满饮而下。
“我是四太子的”黛眉微微蹙拢,暮曦咬紧了粉唇,果断地说,“女人,我是属于他的,您毕竟是我的长辈,这样做不合乎礼制。”
“哈哈哈哈我就看你这丫头倔。”兀鲁卓大笑不止,将暮曦扶了起来,坦诚道来,“坐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你的美貌,也喜欢你的机智,但你是我的儿媳,如此而已。”
听到兀鲁卓的表态,暮曦终于释然了,她连连点头,“谢大王谢大王”
“若是我再年轻二十岁,我绝对会留下你,纳你为妃。”弓起手肘撑起脸侧,兀鲁卓凑近暮曦面前,专注地望着她,“但现在,我没那个心思了,再说你是那小子看上的人,谁若把他惹急了,他可是会吃人的。”
“哈哈”兀鲁卓对兀旭烈似乎很是喜爱,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赞赏是绝骗不了人的,暮曦笑得很开心,“依大王所言,殿下可不是个善主儿。”
“好了,放心,以后我不会再随意传召你入宫。看得出,因为我一意孤行而引起的流言,让你很困扰。”兀鲁卓夹了些牛肉放到暮曦的盘子中,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条绢帛。
“你可知,除了惊艳于你的美貌外,我这么做其实是因为这一封信。”他将绢帛交到了暮曦手中。
“这是”暮曦接过那雪白的绢帛,瞬间便认出了挥洒其上的飘逸字迹,“是殿下他”
“他知道你在王府遇袭,也知道了赫兰在找你麻烦,所以托我对你多照顾哪怕是做个姿态,让那些想加害于你的人明白,你是我认可了的太子妃,如此,他们再欲行动也该有所顾忌。”兀鲁卓无奈地长叹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暮曦,“你是个特别的女人,能让四太子这么上心的,只怕唯有你了。”
“殿下他”正因不希望忙于战事的兀旭烈因这些琐碎小事而分心,所以暮曦再三叮嘱多格他们不要将此事汇报他。
但兀旭烈终究还是知道了,而且还在军务繁忙之余,为暮曦忧心筹谋。
这份深情,让她感到温暖,却也异常沉重。
“在我的眼中,四太子是个没有弱点的人,他意志坚定,才能出众,更重要的是他寡情冷血,所以行事素来干脆果决,从不被外界所扰。可是你的出现让他变了”对于兀旭烈的改变,兀鲁卓也道不明自己是欢欣还是悲伤。
“大王,您误会了!”暮曦赶忙为兀旭烈辩解,深怕自己这个所谓的“弱点”牵累了他。
“等等别再拿那套偿还你的救命之恩的烂说辞来蒙骗我了。”兀鲁卓轻摇了摇指尖,对暮曦的说辞颇为不屑,以笃定的口吻说,“丫头,你记住男人不会因为感激而去爱一个女人永远不会。”
宛如碧波的美眸中漾起了丝丝幽光,暮曦似有领悟地眨了眨眼,“您的话我记下了。”
“女人也许会因崇拜、感激、欣赏而去爱上男子,但男人不会,不爱就是不爱”兀鲁卓抬起宽厚的大掌,若有似无地抚上了暮曦的脸颊,语意艰深地告诫:“不要自私地爱他,不要自私地让他为你舍弃太多的东西不然,他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大王”暮曦陡然发觉眼前王者的话字字珠玑,且意有所指,她不由得心惊不已。
“好了,用膳吧。用了晚膳,我派人送你回府,明日你就不必来了。”兀鲁卓收回了自己的大掌,神色复归轻松,大快朵颐了起来
南北两国交界,胭脂山
北军大营,中军主帐
众将领乱作了一团,几名高大的兵士抬着浑身是血的兀旭烈疾步回到了帐内。
“让开,快让开!”塔木邪急切地拨开了围拢在四周的参将们,厉声疾呼:“军中的大夫呢?大夫呢?快传!”
“咳咳”身子被放置在了军中的软榻上,兀旭烈感到喉间一股腥热上涌,他偏过头,吐出了一口血水。
“殿下!殿下!”终将见此情势纷纷跪了下来,沉痛地合上了眼,深怕他们战无不胜的四太子就这样死去。
始终紧闭的双眸缓缓地张开,那双犀利如刀锋般的鹰眸仍然那么炯然有神,兀旭烈扬起沾满血迹的大掌费力地探向了胸前。
一声声微弱的申银自他的齿间迸出:“呃呃”
“殿下殿下”塔木邪自责地跪在了塌边,热泪烫红了他的脸庞。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一名士兵揪住了大夫的衣领,将他用力地拖进了帐中。
军中医术最为高超的裕冼被身后的大力狠狠一推,踉跄地跪倒在兀旭烈的身前。
他不敢有所迟疑,赶忙为他看诊号脉。
瞥了一眼兀旭烈胸口足有三寸长的刀伤,那血肉模糊的情况让见多识广的裕冼也颇为震惊,他没有把握能救活他。
“怎样?到底怎样!”塔木邪已然疯狂,他揪紧了裕冼的衣领,怒吼着问。
“快,清水清水!”裕冼叹了口气,而后向着众将喊道,“快!”
“是!”即刻,将士们将一盆清水端了过来。
塔木邪在居延戈等人的劝说下终于放开了裕冼。
裕冼拿起银刀割开了兀旭烈胸前已然与血肉融为一体的衣衫,只见一个荷包紧贴在他的心口靠下的位置。
他刚要揪住那荷包的一角时,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厥中的兀旭烈蓦地睁开了那双犀利的眸子。
现在的兀旭烈虽然虚弱不堪,但吐出的字音仍是铿锵有力的:“不!别动!”
“殿下!”塔木邪在一旁看得十分着急,若是伤口不及时清洗包扎,他会更加危险。
他只得耐心地劝说道:“殿下,请松开手,裕冼没要拿走这个荷包他只是为你疗伤,你瞧”
一边说着,塔木邪一边轻轻地揪住了荷包,将之从兀旭烈的怀中拿起,而后将之重新交还到了他的掌心。
“暮曦”一丝微不可闻的呼唤自他淌血的唇角飘出,兀旭烈攥紧了微颤不止的指尖,珍视不已地将那只荷包紧紧握住。
一缕飘忽的笑竟在那张因痛苦而狰狞扭曲的脸庞上闪现,然而,不过刹那间,他再次沉沉地合上了眼帘
☆、第十三章 死生一线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士兵们匆匆忙忙地端出了帐外,继而换上干净的清水,再送入其中。爱夹答列
裕冼劝说围拢在周围的将军们都到帐外等候,因为昏厥中的兀旭烈更需要新鲜的空气。
但塔木邪始终不肯离去,整个人瘫坐在床榻旁,目光幽暗地盯着兀旭烈胸口拿条几乎神深足见骨的伤口。
心中泛起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痛楚,战场上兀旭烈被长剑砍伤的那一幕始终在他眼前徘徊久久不散。
深切浓烈的恨意在眼底涌动,塔木邪怎么也想不到,竟是骆睿将兀旭烈重伤至此!
裕冼将银针上穿上了双层的银线,却仍在为兀旭烈缝合伤口时遇到了困难。。
“这”豆大的汗珠从脸侧落下,手指颤抖着将银线穿过那已烂了的血肉。
只听“嘣”的一声,银线再次断落,裕冼无奈地长叹:“这可怎么是好”
“怎样?殿下到底怎样?”塔木邪盯着兀旭烈越发苍白的脸庞,一颗心随之高悬,他抓紧了裕冼的手臂,惶惶地问道。
“将军我只能尽可能地将伤口缝合上,但殿下失血太多了,这伤口又在紧要的位置上,内脏也受到了损伤哎”裕冼硬撑着将断了的银线接上,继续为兀旭烈将伤口勉强地缝上了。
双手浸在清水中,顷刻间血色飘满了整个铜盆。
“无论如何,你要救活殿下!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四太子,是几十万大军崇敬的北国苍鹰!”塔木邪揪住了裕冼的衣领,焦急地低吼,“他不能死不能死!”
“咳咳咳咳”裕冼感觉自己的脖颈都要被他掐断了,赶忙扬起手挣扎着要逃开塔木邪的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