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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 第518节(2 / 2)

说起赈济灾民,个个摇头,可如果是只求一口饭吃的壮劳力,没有谁不想要,尤其是一些深深感到汉人移民太少的省道,收到消息之后,估计都是要流口水了。谢双瑶对这些内部分配,已经不会再多加过问了,她比较好奇的还是这支义军的领导层——能把灾民组织到这个程度,形成声势,肯定也是需要一定才干的。

但才能也分大智慧、小手段,谢双瑶想知道,是救灾队中的谁出头做了大王,其之后又将如何行止。她可不觉得活死人就一定百分百忠心于她了,叙州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在买地这里受到教育,翅膀硬了之后,一有机会就反过来和买地做对,在某种程度来说,这其实才是人之常情。

人永远不是理性动物,恰恰相反,人类有九成九都是欲望的奴隶,就算救灾队的政治素养都还算过硬,谢双瑶也深信他们的初心必定是高尚的,但在恰当的环境下,野心发酵,产生杂念,也再正常不过了。她只是很好奇,最终他们会做什么选择,是回归理性的束缚,还是在人性的弯道上越走越远,甚至膨胀到自以为能和买地为敌的地步呢?

对于这个具体人选的好奇,不几日就有了解答,因为中原道救灾队长,经过重重艰险,总算重新回到买地了,他的报告也很快送到了谢双瑶的案头,同时,随着第一批中原道灾民到达江北,更丰富的信息也源源不绝地送到了谢双瑶案头。同时,中原道局势也有了新的变化——义军猛攻半个月,竟然攻破了商都!

虽然知道义军风头正盛,商都未必能守住,但溃败速度还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实在是太快了一点。而这支义军暂且在商都停驻休整期间,也向中原道各州县送去通牒,算是明正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叫龚二毛的救灾队员,谢双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既没有称王称霸,也没有完全掩盖自己买地的出身,但却又不肯正面承认自己买活军救灾队的职位,也不到处诉说这支义军成型的无奈,而是直接竖起反旗,连洛阳似乎都不愿意去,矛头直指京城,声称如今的天灾,都是因为天子失德,本该早死之人,不配再坐这个位置,这支义军是要‘替天行道,杀入紫禁城,掀翻未天子’!

第1093章 不可能的可能

“能说出天子本是‘早夭之辈’,还说自己和买活军没有关系吗?这必然是买地的活死人,他们自己约束不了,起来作乱了吧!”

已是近了冬月,南方还在刮飓风呢,北地却是已经飘了几场小雪,来自山阴的煤球,被人一个个地填进锅炉里,热水很快就灌满了暖气片,让屋内的温度很快提高了不少,主人也随之解开了身上披着的贝母扣毛线开衫:这是织造局今年传出的新款,南方不知道,北方是早流行开了。

这些年来,雄国公府的张九娘,名气也是越来越大了,自从去了一次南边参加博览会,把圆裙这个款式,在南方传播开来之后,她在北地的声望也随之上涨日隆——大家嘴上不说,但对于买货大行其道的现状,心底也不能说没有不满。

难得张九娘作为北人,在南方带起了潮流,在自来流行‘苏样’的敏朝,这是数百年来第一次。北地这些权贵,岂有不如获至宝的道理?自那之后,织造司每出新款,各家都争相吹捧,在北地引起一时轰动,慢慢地又流传去南面,逐渐成为了大家司空见惯的普遍现象了。

张九娘的服饰,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总能在买式服饰,和敏朝这边的传统服饰中,取到一个大家都觉得舒适雅观的点。就犹如圆裙,在北地,它可以很长,作为马面裙很好的补充,现在更逐渐有把前后开襟封死后,再做成马面的折衷款出来,至于南方如何做成连襟圆裙,又怎么把裙子越做越短——这股风目前还没有吹过来,这也是气候的限制。

反正,现在京城中,最流行的冬装,就是毛线开衫(也有做成毛线比甲的),配搭着下头的挺括锦缎圆裙,圆裙里要穿上线裤,再加上一双小皮靴,用以抵御严寒,如果是下雪的天气,能配一双橡胶雨靴,那就更是奢靡了。

这样的流行,当然是不分男女的,尤其是毛线开衫,也很受到男士的喜爱,首辅温大人也概莫能外,这会儿他穿的就是一件斜襟开衫,扣子歪在腋下,直到底部,这样稍微解开上面几个扣子,门襟垂下也很潇洒,现在都作兴把这样的毛衣穿在中衣裤外,出门的时候,时尚些的就穿上道袍和圆裙,比较潇洒的,干脆来个短袄搭配圆裙,当然温大人的年纪,倒是不必爱这个俏了,出门他还是穿着常服,依旧是敏朝的老制式,只有衣领边的贝母扣子,或者是毛衣领口,能暗示他的衣着也难免受到了潮流的影响。

不过,这会儿,温大人浑身燥热,单单是解开扣子,已经难以缓解那股子烦闷了,他不得不脱了开衫,又连声呼唤小厮,让他上一盏牛乳点的冰咖啡上来,连喝了几口,这才稍微平复了心中激荡的情绪,一边摆手示意几个常客自己喝咖啡喝茶,一边低声道,“现摆着的洛阳不去取,冲着京畿道来,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背后有谢国主的身影不成?但这也不像是她一向的作风啊!”

“老大人所言甚是,彼女虽然狠辣恶毒,但行事倒一向是堂堂正正,从不曾玩弄诡计——尤其有一点,是要让她占去的,不管怎样讲,她没有驱使过乱民。毕竟是国主,也有王道之资。”

“若说有买地在背后主使,当是未必,买地全取江南,不过数年,才刚办了定都大典,一副要休养生息十年以上,再图日后的模样。借大灾生事,对她们来说并无好处……只是学生也有一点是没想明白的——这支乱军,背后倘若无人主使,只是或许有失陷在中原道的买活救灾队使力,那他们为什么不去洛阳?说来说去,的确就是这一点解释不通。”

“好在陛下倒颇有远见,前些日子,不肯派京营出中原道平叛,倒像是预料到了一般,如今大兵护卫京畿,又有火器,民心所向,军民一心,这支乱兵,就算有意京城,又焉能被他们得逞了?本来,乱军怕的就是个‘你进我退’这般不可捉摸,让官军无处寻觅,如今他们既然要自己撞上来,以卵击石,想来除了给京营练手之外,难道还真被他们打入京城了?”

温大人并非心胸极宽阔之辈,在他小书房议事,一上来就直抒胸臆、突发暴论,这是行不通的,都得顺着他的观点阐发一番,把温大人捧得舒服了,再掺点自己的东西进去。故而这几个嫡系,都是先说了乱军战略目标的离奇之处,方才说起自己的见解,几人都认为,只要能确保辎重供应,京营要守住京畿道的关隘还是不难的。

特科推行这些年来,敏朝终于也会造红衣小炮了,虽然良品率肯定和买地无法相比,但至少能自产,包括药火弹、定装火铳等等,买地卖了一些,他们自己仿制了一些,这就让京营的战斗力,和所有其余武装力量产生了代差——固然无法和买活军相比,但稳居老二不成问题。

京营守住京畿道肯定还是很轻松的,这义军人数再多,声势再旺,没有火器,一切白搭,再怎么万众一心,火砲往人群里来上几发,他们自己就要内乱了。能指望一帮挥着菜刀,穿着从商都武库里翻出来的腐坏盔甲的流民,翻越关城,攻下围拱京城的名关?

一些土老冒,没有读过书没有阅历,凭借一点运气,起势之后不知天高地厚,大发狂言,这是有的,真的到了关下城前,那就知道厉害了。别看乱军口气响,但在京城上下还真没掀起什么波澜,大多人付诸一笑而已,也是见怪不怪了——这年头,十个人起义,九个人打着投奔买活军的名头,还有八个人要灭了京城,最后也没见有谁成功过。甚至大多数人都无法攻陷商都这样的大府,最多是在县上骚乱着,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了。

也就是因为这支义军背后,影影绰绰好像有买活军的影子,而且,还在中原道的局势没有惨乱到难以想象的情况下,就把商都给拿下了,这才引起了温大人这样高瞻远瞩者的不安,否则,城里如今连谈论此事的兴趣都不会有,无非是按部就班地调兵处理罢了。

温大人特意为此召集几个门生相谈,则是因为还有一件事让他很挂心,他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见几个门生都没说到点子上,便轻轻地叹了口气,取了一片炼乳雪花糕含在嘴里,闭上眼沉吟了一会。

其余人见此,都是会意地缓下了语声,等着温大人示下,又有人迎合道,“老师,恕学生几个见识短浅,说来说去,都感到此事背后必有蹊跷,奈何难以参透其中三昧——还请老师指点迷津,也好让我们为老师分忧一二。”

“你们啊,见事不能说不明白,却还是总有一点不好——太呆板,转弯慢。”

用买地的话来说,这些门生固然都是官场上的好手,那些官僚手腕一套接着一套,让他们去办事,能确保结果,还是很好用的。但‘想象力’却太局限了一些,温首辅又呷了一口咖啡,有些疲倦地道出了自己的心事,“都在说京营守住京畿道不成问题,可你们细想想,陛下有召回孙帅、袁帅等辽东边帅的意思么?”

几个门生顿时面面相觑,已有人明白了过来,大为震撼地颤声道,“难道大人是说——不,此事不成道理吧——”

“有什么道理不道理的?你们难道没有听说么?陛下去南边一趟,就不想回来了。还是六姐亲自发话,费了大力气,才把他搬动回京的——如今, 这北地三灾八难的,好容易攒一些身家,也全都救灾花掉了。”

温首辅扫了众人一眼,哂笑道,“宵衣旰食,为的是什么?是在数年、十数年后,好好的把北地领土交给买活军?等灾完了,买活军也来摘果子了?这样的好事,是我们那位自幼纨绔好顽的陛下能做得了的?”

“若真是想守京畿,中原道乱起的消息一传来,难道不该调动辽东边帅回京?还就指着京营那些一点血没见过的所谓特进士,上手就凭空主持平叛大战,连一个老将都不要了?”

到底是首辅,温大人这连珠几问,倒把众人都问住了,几人面面相觑,都道:“难道……难道……您是——”

即便在温家内室,有些话也不敢说出口,毕竟这些年来,除了声势更胜从前的锦衣卫之外,京城还多了买地情报局的力量,这让人更加不放心自己出口的话语了。不过,温大人的担忧,大家也已经明白过来了:他说得有理,京营虽然是新式练军法练出来的兵,战力肯定超过从前的官军,但毕竟没有见过血,战场表现不可能完全让人放心。

怎么看,最稳妥的办法也是老将坐镇发号施令,下头的中层军官继续任用特科进士,让他们也跟着那些赫赫有名,在辽东主持过真正大战的老将学习一二。但陛下却迟迟没有发话调辽东边将入京,反而有点无动于衷的意思,包括此刻,商都陷落的消息已经传来一两日了,特科那边却好像还没有一个方案端上来和内阁博弈,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一个匪夷所思,却又让人很有几分相信的猜测——

皇帝说不定会有意纵容义军进京,或者说,至少要营造出一个危急的局势,逼迫内阁同意,向买地投诚,彻底不做这个皇帝了,把如今北方这让人焦头烂额的灾难国土,全部甩出去,自己仗着多年来累积下来的政审分,到买地去过他富家翁的逍遥日子!

啊,不不,要说的话,也不是无所事事的富家翁,他是一早就想做建筑的了,更因为那个叫德札尔格的西洋人,在买地非常走红而愤愤不平过,前阵子听说德札尔格归国,还叫人去查验消息真伪……皇帝大有可能去做建筑师!这些对他很了解的阁臣,对于这个猜测都非常恐慌,因为他们都觉得,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这……若是如此,那也太荒唐了!”

现在,忧心忡忡的不止温大人了,几个门生都是惊疑不定,一时间束手无策:皇帝有此心的话,一定是酝酿很久了,就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倘若此时没有义军在,这个念头光是稍微一展现,内阁必定联合特科拼死阻止,还有宫中太子,如今也是年岁渐长,并不是说完全不能临朝视事,如果皇帝一意孤行的话,说不得——

大不敬的念头,不到那一刻,是绝对不会明言的,但选择的确一直都在这里,相信皇帝也不是没有感觉,否则,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才略微显示出一点端倪来了。这个时机也挑得很好,打得内阁措手不及,居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投诚的话,在平时是完全接受不了的,但倘若被义军攻入京城,可想而知大家的结果会有多惨烈,这样一来,投诚或许又不是那么让人抵触了。

“老师,此事——此事——”

温大人摆了摆手,止住了这些门生急切的诉说,他叫人来,并非是为了宽解手下情绪的,而是要他们去办事。“此事还没有实证,只是猜测而已,甚而不能遗忘一个可能——自从江南失落,各地宗室,对于陛下便颇有微词,甚至还有视如寇仇的。洛阳乃福王封地,素来兵强马壮,也或许……福王久有壮志,也是待时而起——”

这猜测也有道理,也可以解释义军反常的动向——背地里如果是福王主使,那攻京城,不去洛阳,展现出过人战斗力,就都可以理解了。众人稍微轻松了一点,但仍对第一个可能耿耿于怀,总结道,“归根结底,还是我等难以借用传音法螺,以至于和各地的官员联络不便的缘故。陛下有锦衣卫在手,探听天下消息,本就便宜,又和买地使馆过从甚密,传音法螺之外,还有信王传信,也是买地特送,别的使团官员难以比拟!”

“如此,他对天下消息,自然了如指掌,我们总是慢了半个月一个月,以至于处处陷于被动,耳聋眼盲,如今中原道究竟如何,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又该如何拟订对策呢?”

要说的话,敏朝文官本来能动用的传信渠道,皇帝是从来没触碰过的,但的确,随着新通信手段的出现,还停留在旧时代的传信速度,就成为文官极大的短板了,让他们在突发事件时,往往首先就处于劣势,无法占据博弈的上风。这一次也是如此,很明显,皇帝已经了解了中原道的境况,并且似乎有了自己的决定,而文官这里,对中原道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呢!

自从旱灾连着大疫,各地驿站通讯断断续续,他们要接收到各地的消息,就比以前难了,足足有一年多的时间,完全只能通过买地来了解一些地方上的情况,而中原道是买地势力很弱的地方,因而一旦起乱,就是音信全无,一切全靠推测了。

这样的局面,是让人焦灼而绝望的,因为实在是没有办法去解决,只能强行忽略,不去讨论抱怨,免得徒然乱了军心。不过,这一次温大人却难得地接了这个话口。

“从前,或许是如此的,陛下牢牢把持了锦衣卫这天下耳目,消息比我们灵通了不止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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