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父子一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雨后的蜜蜂在我们面前飞来飞去。父亲心情不错,笑着说,那次从被包围的村子逃出来,我腿上受了枪伤,日本人还在追,为了逃命把什么都忘了,一直跑到安全的地方,才感觉腿上有伤很疼。那时苏北的自然水塘子很多,张琳像兄长一样照顾我,到处捕捞鱼虾,年轻人又有活力,很快养好了伤。
父亲接着说,抗日战争胜利后,当地新四军分为两拨转移,张琳在去东北的那拨,我去山东,我们也是在这里分手的。分手时候,张琳对我说,这次他要走得很远,万一他战Si了,要我一定去看看他的未婚妻。我问父亲,那以后张伯伯什么时候回乡娶的她?父亲说,后来这个乡下姑娘可能嫁给别人了,毕竟战场上九Si一生,战争年代信件往来非常困难,他和未婚妻断了联系。几年后,第四野战军打到广西柳州的时候,部队驻扎在那里一段时间,一位当地nV学生看上了你张伯伯,他们就结婚成了家。
那天下午,我们的车驶向了泗yAn老家。一进村子,到处都是hsE的低矮土墙,充满了贫瘠和困苦。父亲一面和穿着又破又旧的乡亲们打招呼,一面向我介绍他们。我第一次走进父亲小时候长大的院子,院中间放着一盘磨,这是一个典型的苏北土墙屋院落。当年祖父就是在这面土墙里,挖出先祖积攒买地的银元,送父亲去读书的,鼓励他要成为城里人。不一会,大伯家就聚集了很多人,父亲带着我,见男人就递香烟,见nV人小孩就递糖块。忙了一会儿,父亲指着我对大伯父说,他留下住几天,下地gg农活,T验一下乡下的生活。然后,我随一大群乡亲,把父亲送出村口上了卡车。
晚上,为了欢迎我的到来,大伯父大堂哥,特意举行了“丰盛的”家宴。正屋小桌子上一共有三个菜,一盘炒粉丝,一盘炒青菜和一盘辣椒炒J蛋。辣椒炒J蛋,辣椒太多,几乎看不到J蛋。后来才知道,农村的J蛋是要用来换盐的,所以舍不得吃的。大伯母大堂嫂带着其他孩子,不上桌子跟我一起吃,他们的菜很少很少。我们的主食都是玉米饼加玉米粥,那天我很懂事几乎没有吃菜,尽力多留给他们吃。这些我们家中的普通菜肴,在乡下也算得上上等大餐了。
虽然生产队的粮食不够吃,但是父母亲会不时资助一些钱,可以到自由市场买点粮食,大伯全家尚能维持温饱。小堂妹告诉我,咱家是能吃饱饭的,平时家中玉米饼是定量的,糊糊放开肚子喝,这两天我来了,饼子也放开吃了。表妹又告诉我,村里大多数人家,平时只有糊糊吃,这东西喝饱了,撒一泡尿肚子就空了。村里大部分人家,只有过年过节才有玉米饼吃,平时糊糊里能放一些地瓜g,就算是好的饭了。
那时候农村一天到晚抓阶级斗争新动向,Ga0一大二公桎梏农民生产,村里大部分人家过着半饥饿穿不暖的日子。只有当你身在农民之中,才能感到那些所谓大集T生产是不切实际的,是农村贫穷吃不饱饭的根源。几十年后,当我回忆起当年农民的苦难,一同学说,你在仇恨历史,应该感谢历史的经历让我们成长。我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知道中国农民的曾经,我觉得,任何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感谢吃不饱饭的日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堂妹骄傲地对我说,我们家有两顶蚊帐,村里大部分人家一顶都没有。大伯家的蚊帐,一顶国产的,是我大堂哥结婚时候买的;一顶是美国产的,是父亲在淮海战役中缴获的。父亲非常孝顺老人,战后把这顶蚊帐送到了乡下,给祖父使用。美国产的蚊帐,质量非常的好,用了很多很多年,一直用到大陆改革开放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气太热了,我不愿挤在蚊帐里,就独自走去生产队打麦场,睡在了风大的地方。一夜够折腾,一会蚊子咬醒了,一会热醒了,黎明起风凉快了,才入睡一会儿。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城里模样的姐姐,坐在席子上正望着我。见我醒了,她问,你是南京人?我点点头。
她伤感地说,她和父母,还有一个弟弟,从南京下放到这里两年多了,也不知道何时回到那可Ai的城墙边。我理解她,当年我从南京到徐州,小小年纪也是无限眷恋南京。如今他们是被迫离开南京,到的又是这穷苦乡下,自然怀念故土。望着她经过日晒雨淋,依然漂亮的脸蛋,我久久说不出话来。我家山东一个亲戚,下乡在一个山区村子,因为漂亮,被大队书记强J了。小姑娘X子刚烈,睡在床上三天不吃不喝,第三天夜里起来,投河自尽了。这个姐姐受到欺负了吗,我不敢想了,赶紧收拾起席子,回大伯家了。
早上刚喝完玉米糊糊,堂哥从外面跑回家,高兴地告诉我,生产队相当现在的村同意我去队里瓜地吃瓜。我知道,大堂哥在尽全力,让我在老家的日子过得开心。大队瓜地b较远,瓜地很小,瓜长得也不太好,我吃瓜兴致大减。堂哥见状解释说,以前瓜地大,现在“以粮为纲”就小多了。接着他沮丧的说,现在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让农民喂J喂鸭喂猪了,也没了“自留地”种菜,农村人很少吃荤菜,吃蔬菜也难了。
次日,按照父亲的要求,大堂哥要带我去“下地”,在田间劳作一天。早饭后不久,听到了敲击金属的声音。大堂哥说,这是要社员们集合,一起“下地”了。我好奇,不顾大伯父不着急的手势,独自闻声而去。原来是生产队相当现在的村会计,在打麦场上,用锤子敲击吊在树上的破旧钢板。打麦场上就我们两个人,会计一边cH0U着烟袋,一边和我搭话。他以为我是来闲逛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当会计敲了三四遍的以后,陆续有生产队社员懒洋洋的来了。
那天活是田间除草,可b我们初中生在牛市劳动舒服多了。大伙想锄就动两下,不想锄就站着穷吹乱侃,人们出工不出力。g了一段时间,生产队会计向着大伙走过来了,我这才发现他没和我们一起来田间g活。他冲着大伙喊道,“学习了,学习了,千万不要忘了阶级斗争”。
大伙闻声就地坐下,我问大伯,阶级斗争,阶级敌人在哪。听了我的问话,大伯笑了,指着面前说话的人,他家成份富农,队里就定他为阶级敌人。别说,农村对待阶级敌人和城里不一样,要客气的多了,毕竟乡里乡亲的,几代以前是一家人。大伯对我说,他们都是好人,能有地是靠全家几代人辛勤付出省吃俭用。大伯还说,上边y让每个生产队定阶级敌人,只好定了他们,什么斗争不斗争的,就是说说。
会计磕磕吧吧读了两段毛语录,就讲起了阶级斗争形势。我猛然间发现,除了好奇的我,没有人听他讲话。我听着他驴头不对马嘴的形势分析,还满嘴脏话粗话,不禁失声笑了出来。他闻声停止了分析,转过身来看到了我,很奇怪我竟然也到地头g活,就和我聊了起来了。聊了一会儿,会计站起来,让大家继续g活,拍拍PGU上的土就走了。我不解地问大堂哥,他怎么不和我们一起g活?大堂哥说,人家是生产队g部。
下午,生产队队长和会计都来到田间了,是来陪我一起g活的。他们以前都到我南京的家中吃过饭,父亲曾亲自陪他们到南京的化肥厂,买了一些化肥,送给老家生产队。听说我在老家T验生活,g一天农活,他们都来了。大伙一边漫不经心g活,一边讲着荤段子,开一些hsE玩笑。他们也时不时地要求我,回去给父亲说说,给大堂哥找一个正式工g;所谓正式工,就是国营企业工人,拿固定工资有城市户口。
三天后,我回到了南京西桥五号家中。我告诉父亲农村生产队g活的情况。父亲叹了一口说,g好g坏一个样,农民吃大锅饭没有盼头,只能偷懒混日子。谈到大堂哥进城做工人,父亲说,大堂哥进城做了工人,他们队长会计和乡亲们也会要求进城当工人。父亲说,现在农村苦呀,吃不饱穿不暖,城乡差别那么大,这样做会造成不好影响。
那年暑假,因为六岁就离开了南京,回到南京的家,父亲上班时,就安排我和邻居小伙伴,重游南京的风景区。那时,南京动物园在玄武湖的一个岛上,欧美游客会来这里,通常他们只看大熊猫馆。我们正在馆里看熊猫,突然来了一辆大型客车,走下来二三十个外国游客。他们拿着能多次闪光拍照的相机,在我们身后一闪一闪的拍照,把我们围在了前面。我赶紧招呼我的小伙伴,示意我们让出位置,到一边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伙伴是第一次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近距离接触,况且那时人们概念里,这些老外个个都有特务嫌疑。小伙伴有点儿蒙了,紧张的呆立在那里,见状我赶紧把他拉了出去。看见我们主动让出了最佳位置,老外向我们伸出了大拇指,表示感谢。当老外熊猫馆参观结束上车的时候,一位先上车的老外在车上看到了我们,他向我们招手。然后他特意又从车上下来,递给我们一人一只大雪梨。
他们的旅游车走后,小伙伴对我说,他们这些人可能是间谍,这梨子不能吃。我们那时斗争觉悟非常高,经过讨论,认为这些梨子可能有美帝国主义的细菌战。那时这样品质的水果,在市面上是看不到的,只能在外汇商店才能买到。尽管馋得不行,我们为了反对帝国主义,还是把梨子都扔进了垃圾桶,现在想想实在是太可惜了。
1970年底,徐州五中组建高中班,学生主要来自高我一至二个年级的学生。我们初中班级也有一个提前进入高中的指标,但班主任不是根据学习成绩等安排这个名额的,是暗箱C作的,这在当时司空见惯。不让我提前进入高中,我自己是不再乎的,因为绝大多数同年级同学都没有入高中。
但母亲重视子nV教育,气愤地认为是歧视,其实,母亲是心里不满徐州卫校教初中的方法,不满他们轻视文化课学习,不断的让小孩子做繁重的T力劳动,想让我尽早离开这个不专业的学校。
于是,母亲千方百计为我争取提前读高中的机会。1971年寒假期间,母亲专门请了假,一级一级找有关人员谈,希望他们能让我提前进入高中。从我的初中班主任开始,从学校到市教育局,一级一级找,但是很不顺利。
因为母亲没有私人关系,各级人员,从老师到校长,从科长到局长,对这位医生的要求,态度冷淡一口回绝。医院科主任这个官实在太小了,徐州又是个官本位很强的地方,母亲受到了不少白眼,可事情却一无进展。因为没几天高中就要开学了,母亲心里焦急,心情很是郁闷。
我们院子里的一个邻居,是一位木工师傅,因为孩子多又有老人,生活上b较困难。平时,他媳妇时而向母亲借钱接济生活周转。这天,他媳妇又来我家串门,母亲愤愤不平向她说了这个事。他媳妇cHa话,人家学校和教育局都是有权当官的,你直接找他们没有用的,人家才不rou搭理你们这些臭老九那时把有知识的人蔑称为臭老九呢。
她提醒母亲,你得找那些坐着小轿车来你家的人,他们要是肯帮忙,保证管用。父亲年初去南京工作后,每次回徐州家里,市里一些官员会来探望他。那个时候,市级官员坐的是伏尔加或华沙牌子的小汽车,一般车停在我家巷口马路边,那时小汽车很是瞩目。母亲这才想起父亲,赶紧和在南京的父亲通电话,让他想办法。
按照父亲的指示,第二天,母亲直接去找徐州市里的主要领导。市主要领导听完母亲的请求后,立刻表态,马上派秘书协调处理此事,让母亲放心回家,让孩子准备好上高中。以后进入高中我才知道,这是因为父亲在一个多月前,已经被宣布为江苏省燃料化学工业局的主要负责人了,市里主要领导当然是知情的,肯定会帮忙的。这是父亲唯一次为我的学业保驾护航,当然那都是由于我不听他的话,固执己见造成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父亲刚到省革委会工作的时候,因为长期被批斗写检查隔离审查,加之生产指挥部里各式各样的Za0F派嚣张,工作蹑手蹑脚放不开。黎政委鼓励父亲放手抓业务,对这个老部下极其信任,使他较快进入了角sE。父亲像回到了五十年代,又开始不分昼夜的工作,为省领导决策提供方案,对具T问题下达处理决定。父亲走遍了全省各地的石油煤矿化工企业,全身心投入燃料化学工业管理中。
文革四年多了,几近破坏的全省石油、煤炭、化工企业,正在恢复生产中。那时江苏省的化肥农药煤炭油料极度缺乏,省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吴大胜提出了千方百计解决的要求。作为权宜之计,吴大胜副主任要求,建设一批小化肥厂小农药厂小煤矿,以解燃眉之急。对省革命委员会领导的要求,父亲详细布置靠前指挥,一个点一个点落实。
我每次假期回南京,父亲为了多和我在一起,经常带着我一起参加他的活动和会议。在路上,他喜欢给我讲历史故事,也喜欢描述规模化工业的前景,毕竟他在德国看到的现代工业化,景象太震撼了。父亲常在西桥五号家中请客,与来自全省各地的同事交流。每次聚餐,酒始终是特供洋河大曲,号称土茅台,又便宜又实惠。饭菜非常简单,有一次晚上请客是,凉拌h瓜、大蒜皮蛋、午餐r0U和盐水鸭。那一次,因为天热怕菜坏了浪费,我吃多了皮蛋,夜里拉肚子了,记住了这个菜谱。
常州的小煤矿建设,是程维高负责的,是常州上h煤矿的党委书记,他后来做过省委书记。常州上h煤矿,是父亲经常联系的一个点,那样做方便随时了解基层的情况。程维高做事有板有眼,工作勤奋负责,勇于开拓进取,父亲很喜欢他。那时程维高时常到西桥五号,向父亲汇报有关工作情况,听取父亲的指导意见。
他也和父亲手下工程师们一起,讨论研究常州上h煤矿的建设和开采。苏南以前是有煤的,不过煤矿储存量不大,煤质也不太好。程伟高每次来西桥五号,会带一两个常州的小吃,热天还会带西瓜。当时的西桥五号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很多树和空地,每当来人工作讨论结束后,父亲会凑几个菜在院里树下聚餐。
有一天晚上,大人在院子树下吃饭,作为临时服务生,我正在青砖小楼走廊准备切西瓜。这时有一个农村模样年轻nV人走进来,说要找父亲。我搬一个小板凳,请这个朴实无华的nV人坐下等一下,然后继续切西瓜。在她的注视下,我刚切一刀,她一下站了起来,说“不行!让我来”,她麻利地就把一个大西瓜切好了。
我端着一大盘西瓜,准备送给大家吃,她一下接过盘子,让我给她带路。我带着她走到了大人们面前,对父亲喊道,有人找你。正在和身边程伟高说话的父亲,抬起头,接着一楞,说,“啊,赵主任,你怎么来了”。父亲站了起来,接过西瓜盘子,对跟着站起来的程伟高说,这位是江苏省革命委员会赵桂香副主任。程伟高赶紧让赵桂香坐到了他的坐位上,然后自己跑回小楼里,搬了一把椅子在他们旁边坐下。
吃西瓜的时侯,听到赵桂香对父亲说,许司令要求我们Ga0好粮食增产,那说啥都是假的,有了化肥每亩多上一点,亩产马上就增加了。……。他们又对全省小化肥企业的建设,谈了一些看法,交换了意见。那时,两位领导讨论的时候,如果不问,坐在旁边的程维高就一言不发,只是认真听。吃完瓜后,程维高和我一起收拾好餐具,我就回房间休息了。程维高又去加入了他们的谈话,那个晚上,他们谈到了很晚很晚。
那时,父亲在南京工作,母亲在徐州,平时我在徐州上学,放假就去南京的家。南京的家给了我家的感觉,这不仅仅是房屋质量好,更多的是安全感。徐州的家不仅仅是破旧的房子,更多的是文革初期的恐怖回忆,那个时候,时刻担心被抄家,担心Za0F派的各种暴力,这些给我留下了野蛮的记忆。
在当时极左思cHa0气氛下,省革委会生产指挥部Za0F派的势力很大,破坏X极强。每当生产指挥部里,Za0F派讲些大话空话,指责父亲不突出政治业务挂帅的时候,黎政委就大包大揽说,是我让他那么做的。这些Za0F派,尽管当时很猖狂,但对黎政委许司令这些现役军人,还是惧怕三分的。Za0F派对文革初期被打倒的走资派,包括彭冲副主任等,都颇为看不顺眼不尊重。生产指挥部Za0F派争着拍军队g部马P,而黎政委这些军人又看不起Za0F派,重用懂业务的人员,而Za0F派又瞧不起地方业务派。这种情况,一直到军代表撤离各级政府机关,才慢慢的发生变化。
黎政委对父亲说,做好业务工作也是突出政治,我调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抓好生产Ga0业务的,光说些不合实际情况的话,他停下来,指着那些Za0F派又接着说,有他们就够了,他们说的b唱的还好听。黎政委的这些话,大大的鼓励了父亲。黎政委对于父亲组织专业人员做出的各种具T业务方案,几乎不做修改,就以省革命委员会生产指挥部名义直接发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时,原先T制的一些管理机构已经瘫痪,为了让经济恢复发展正常运行,按照国务院的要求,要重新组建新的机构实施管理。全省的化工煤炭石油企业,要建立这些业务的统一管理机构,父亲在省革委生产指挥部的工作重点,转为了组建江苏省革命委员会燃料化学工业局。
那时,一方面,父亲对过去的同事“走资派”重新出来工作,做了大量工作。无论我们在南京的家,还是我们在徐州的家,都是人来人往。另一方面,为了落实燃料化学工业企业各项生产任务,父亲跑遍了全省,他觉得只有靠前指挥,了解生产一线情况,才能把工作落实。
那时,赵桂香是父亲的上级。她是在农村基层岗位上,被江苏省革命委员会主任许世友司令看中,直接提拔到省革委会副主任的。文革中,赵几乎与父亲同时到南京上任,赵没有省里工作经验而一脸茫然,父亲则经过文革折磨而小心翼翼。他们都是实g的人,为了提高全省粮食产量,抓好化肥的管理、生产和分配,有了上下级工作的交集,促成了他们的友谊。
那时,程维高是父亲的下级。他是有魄力且责任心强的年轻g部,工作中不惧困难敢想敢g。程维高在煤矿建设与生产中,努力开拓进取,千方百计提高产量降低事故。父亲是煤矿机械化专家,程经常向父亲请教和切磋有关业务知识,父亲经常向他了解基层情况,他们之间心心相印。父亲与赵桂香程伟高等人,在特殊时期促成了一段真挚的友谊。
另一方面,“走资派”张子西仍在隔离审查中,他的夫人李阿姨,会频繁到我们徐州会堂对面的家。李经常回忆我父亲和张子西的老同事之间深厚的情谊,常和母亲长时间谈心。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我觉得反感,一个医生和一个行政人员能有多少共同语言。
李阿姨每次来都要谈几个小时,李阿姨特别能说,而且母亲并不烦她。我觉得,她们一个是整天忙于坐门诊查病房和上手术台的务实人,另一个是机关整天看风向察苗头的投机人,风马牛不相及。
1970年10月,江苏省革命委员会燃料化学工业局成立。军代表郭振民任局负责人兼党的核心领导小组组长,父亲任局负责人兼核心小组副组长,他们是省燃化局的主要负责人。
江苏省革命委员会燃料化学工业局,位于南京市北京西路,一座三层的青砖民国建筑办公楼里。省燃化局一共有三辆小汽车,一辆北京吉普一辆华沙轿车和一辆仸尔加轿车,这也是当时省厅局单位的标准小车配置。
省燃化局,管理全省石油化工煤炭三个行业的业务工作。在五十年代,协助省领导管理这些领域具T事务工作的,是省政府父亲所在的一个处,位于总统府行政院楼里的一间办公室,全处大概有七八个人。到了七十年代,仍然是这些工作,但全省燃化工业经济总量增加了许多倍,管理这些工作,是一个相对的厅局了。从这个角度来讲,父亲七十年代初调回南京,是回归了自己五十年代,在省政府的工作岗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寒假后高中开学了,韩老师领着我,走进了徐州五中一个两层小楼的二层,来到了高中?二班。走进教室,见到班长凌黎,一个说话就脸红的漂亮nV孩。那时高中同学经过寒假的野营拉练活动,相互之间熟悉了。我是后来cHa班的,要老实做人,努力融入其中。
班里同学素质b初中好多了,很多同学的家庭环境都不错,有许多漂亮的nV孩,原先我初中同班班花,一起来到了高中,在这里只能排在第三四名。这是我给她的排名,每个男孩子都在心中,给班上nV孩排名。但在那个人X扭曲的时代,班上男nV同学基本上不讲话,只是同X同学有交流,少了许多人生的乐趣。
年轻的高中班主任王广亚,来自农村为人正派且学术修养好。王老师的不足之处,就是去农村麦收时,总是一马当先,人家扛一捆麦子他竟然两?。与初中班主任g活从来不见人影相反,王老师太能g活而且太努力g活了。王老师让我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小孩子,跟在他的后面,不好意思不努力g活,累的苦不堪言。还好,我们在高中期间,学工学农活动并不多。
经历过文革初期的恐怖磨难,我非常低调。在母亲的熏陶下,我已经接受了她的思想,不当官一辈子做学问。听说我家住在很旧老房子里,家里地面是cHa0Sh的砖,一些同学表现出g部子nV的优越感。这些同学以为高人一等,拿同学寻开心,还说这是看得起。经过文革暴力,炫耀家里官级,我是反感的。我平等待人,低调踏实学习,很快融入了高中同学之中。
班主任王光亚老师做事认真,是一个正派的人。班上选举班委会,是正宗的民主选举,每学期初选一次。每次选举,先由班主任老师提出班委候选人名单,然后全班同学民主投票。选举投票当场开票,得票多者当选,但班长还是班主任在当选班委中指定。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民主集中制,反映了班上的民意。
高中第二学期初的选举,一个男同学想当班委,却莫名奇妙把我卷入其中。他以前不是班委,不在王老师提名名单中。于是,这位同学选举前表现自己,做了引人注目举动,得到些许同学喝彩。这位同学极具天赋,他出题目,虽只三五同学迎合,却似乎满堂喝彩。这些让宗同学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赢得了同学们认可。
选举前,宗同学向王老师要求,提名以外的同学,也可以参选班委。王光亚老师很开明,投票前,特意告诉大家,可以投其他人的票。我没有想到,班上五十多个人,也就三五投这位同学的票;同样非候选人的我,意外得了三十多张选票。我的票源,主要来自调皮的男生,他们受宗同学鼓动,希望班委会发生变化,但却把票投给了我。
我吃惊这个结果,因为,一是班上大多数同学年龄大我一两岁,一般来说不会选小弟弟;二是班上没人知道,父亲是江苏省燃料化学工业局主官,母亲在医院不过是科室主任,谈不上为巴结而选我。
无记名选举真的很奇妙,沉默的多数是决定的力量,自有好坏标准,也许是因为我坦言率真。大家选了我,吃惊加杂着兴奋,晚饭的时,告诉了母亲。母亲不以为然,嘱咐我好好学习才是正道,我乘兴而讲扫兴而止。尽管如此,在这个学期,我尊重大家的选择,履行了班委会委员的责任。
更让人吃惊的是,我们高中第三学期的班委会选举,一方面我感觉到,宗同学做班上男孩子工作,动员不再选我;又一方面,班上有些班委,不喜欢没提名选上来的班委,也在抵触我;再一方面,母亲认为要好好读书,不让我做班委分心。
这些原因,加之我不会表现自己,我做好了下台准备。但是结果,再次让我大吃一惊,我再次当选。我仍然是得到三十多票,但是票源变了,这次得票,主要来自nV同学。由于班主任王广亚正气,班上大多数人的意志,我连任班委到毕业。无人C纵的民主选举,总是能让为人正派的人当选,大多数人是喜欢正直的人。
我们毕竟生活在现实中,高中班上,也有消及的事物。小小年纪的同学,已经有样学样,与人斗其乐无穷,也会Ga0小帮派,不按照规章制度行事,只顾小帮派利益。我没有参加任何小帮派,独来独往,按照自已思考行事,也不怕为此失去这个班委会委员的“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天,班上李祥振同学对我说,他想入团。听说后,我马上热心帮助,按照团章的程序规定,积极做好介绍人的工作。一切工作就绪,到了入团的前两天,祥振突然告诉我,要把介绍人换成其他人。我听后先是一惊,知道有人压他了,否则很难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我不在乎当介绍人的面子,理解他的处境,立即表示了同意。
班上有同学悄悄给我说,他是向往家长官大的同学,……,我不置一词。其实不然,他说的不对,在我们班上,小帮派做了小动作。班上这个小社会,反应了rEn社会,像黑社会一样,不按照规章制度行事。我知道这是一种荣誉截胡,是不道德的,但我反感与人斗其乐无穷,马上表态愿意退出介绍人,也不愿知道他换了哪个同学当介绍人。我不愿介入这种g心斗角,对学习和成长都是负担,这个思想贯穿了我的一生。
我遗传了父亲的基因,人事关系思维简单,不拉帮结派,讨厌小动作,直言快语。如果民主风气正,例如班委会选举,我是受欢迎的;如果不正派人Ga0小动作,例如祥振入团事情,我则会被人暗中算计;毕竟社会的文明,必须建立在大多数人的yAn谋之上。
高中第二个学期快要结束时,母亲接到江苏省人民医院调函,家要搬回南京了,我心里非常高兴。南京总统府,前厅长廊的红柱子,西花园的太平湖,孙中山大总统的办公室,曾朝夕陪伴我三年。我小时候迁到徐州后,那些幸福南京时光,曾多少次在我梦里出现。
可是等我户口迁入了南京,父亲要求我留在徐州上完高中,为我联系安排了学校宿舍。这时父亲过去的同事张子西,派他的夫人李阿姨,找到我徐州会堂对面的家。她对母亲说,高中生住学校宿舍不好,他家徐州西关小h楼的房间多,要求我住在他们家。盛情难却,我和父母亲都被张家夫妇的热情打动,于是我住进了他们家小楼的一个房间。
那天搬家的时候,我和一大群邻居一起,送走了母亲。我们在这里,和最底层的善良人们,一起生活了四年多时光。我一个人留在了徐州,早出晚归,和张家在一个小楼里住。时间久了,我在他们表面的殷勤好客后面,经常听到他们的刻薄谈话,感觉非常不舒服,觉得他们是Ga0Y谋的两面派。
一个月后放寒假了,我来到了南京宁海路四十八号家中,这是一座带阁楼的两层洋房,民国时期是日本武官的公邸,是由民国初期最高法院,一位官建造的。那天我回到家里,在二楼yAn台上站了很久很久,感觉真的好,我Ai南京,总统府,古城墙,秦淮河,……。
晚饭时,我向父亲提出,搬离张家住到五中学校宿舍。我对父亲说出了我对张家夫妇的看法,父亲听了我的话有点生气。父亲当时正在推荐张子西来省里工作,认为他在工作上会是他的好帮手。父亲不会看人的缺点突现出来了,他以为那些表面谦虚谨慎尊重他的人,是可以信赖和重用的。父亲对我的看法不以为然,认为我年少不懂事,不同意我搬出张家。但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父亲经过思考,觉得这样也有好处,能锻炼我的生活能力。
那年的寒假,一家人又回到南京了,我特别开心。我骑着自行车,漫无边际的到处跑,跑遍了南京的每一个角落。我沿着秦淮河边泥泞的小路,一直走到了入江口;我登上了中山陵,大声朗读国父的建国大纲;我站在燕子矶上,眺望滚滚江水东去;我在江宁石林,遐想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不过,那时总统府是封闭的,我只能在外面观望,围绕外墙走了一圈又一圈。当然,我也要去江苏省燃料化学工业局和江苏省人民医院的所在地,溜达转转,因为那是我父母亲工作的地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1972年春节后,我回到徐州就搬出了张子西家。我住进了学校宿舍,徐州五中有一个约两百多平方米的天然池塘。我住校后,和室友张鹏经常在此冬泳,那时的冬天近零下二十度,我们五点半就起床了,先在自来水冲一下,就下到池塘里游几圈。一群驻校的少年,经常一起玩耍,少不了男孩的淘气,但他们没有一个敢和我们一起冬泳的。
学校有一位地理老师,他教的地理bAng极了,听他的课大家都聚JiNg会神,就像听文艺节目。他大概是与右派有关的阶级敌人,我们气味相投,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早上,我们一起玩双杠单杠,一起跑步。在单杠旁休息的时候,面对两个大男孩,他完全放松下来,幽默俏皮笑话连连。
他知识面开阔,JiNg于地理,对曲艺也有研究,不时来个段子,让你笑口常开。有一天他对我们说,学校以前也有一位学生喜欢运动,他父亲做过徐州矿务局局长,现在省里做官。我知道他说的是我哥哥,文革初期Za0F派的血腥暴行,我的潜意识里,惧怕别人提及父亲和他的职位。我怕招惹是非,以后不敢接近他了。回想当我疏远他的时候,他那疑惑不解的目光,至今觉得愧疚。他是一位难得的优秀教师,身上散发着放任不羁,却有着优秀知识人的气质。
不久,学校来了一帮农村退伍老兵,素质b较低。他们白天当老师教政治,晚上聚集在一起打牌,吵吵闹闹到大半夜。他们是文化少,军队呆了几年,就来到城里教高中了。那些政治教材,这些自己没有弄明白,常常任意理解乱发挥,说的驴头不对马尾。听老兵的“讲课”错误是多多的,对b王广亚老师的语文课,深入浅出的解析、声sE俱茂的朗读,感觉到了胡扯淡和做学问的差别。
有一次政治考试,那个政治老师发了神经,随意给了我六十分。我把卷子交给了班主任王老师,王老师很负责任,仔细的看完了我的卷子。王老师带着我找到了这个退伍兵,当面指出他是胡来。出乎意料,这个退伍老兵态度很好,笑着接受了王老师的意见。
1971年9月,事件发生后,中国大地上出现过回归正常的曙光。那时重病了,不能斗争了,社会有了一段喘息时间。这段时间,我们高中所谓学农学工劳动很少了。这些繁重T力劳动,对于未成年的孩子来说,是不人道的摧残。
少了一些极左,班上学习氛围好多了,张效东同学喜欢上海“文汇报”上的短篇,时而传播给我们看,并且做出点评。效东对文章的点评颇为理X,有根有据深入浅出,引发了几个男生的文学讨论。这引发了学习兴趣,促进了语文知识的探讨,活跃了学习氛围。那段时间,我的作家梦似乎苏醒,对此兴趣盎然。
班上晚自习的时候,同学们认真做作业,读书景象犹如今日的学校。一天晚上,一位nV同学的父亲,站在教室外走廊上,透过窗户看着正在读书的nV儿,看着正在安静晚自习的同学们。这位父亲突然情不自禁,大声对同学们说,“你们真好,这样的年华,能这样安静学习!”。
这突然的声音,震动了在场的人,我怔怔的看着他,感慨这发自内心深处的声音。实际上,在那个动荡的荒唐时代,那是无数的父亲母亲,对孩子能安静读书的企盼。这位父亲,表达了人民对过正常生活的向往,对子nV学业有成的希望。学校学习气氛好了很多,教学质量显着提高。
1972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我正在教室上自习课,一个同学在走廊窗户喊我,说有人找我。我走出教室,在走廊上往下看,只见父亲正站在楼下。我又是开心又是惊奇,以往父亲到徐州出差,都是通知我去哪个宾馆或招待所会面。这次完全出乎意料,父亲突然独自一人来到了我的学校。
原来父亲是在北京刚刚开完会议,回南京途中,在徐州下了火车,坐公交车直接来到学校的。父亲带我走到学校门口的一条路上,看了看四周无人,就迫不及待说,“国家要恢复高考了!”。父亲接着说,国家要安稳下来了,要好好发展经济了。看我觉得有点不理解,父亲接着继续激动的说,“这是周总理亲口对彭冲主任说的”。多让人振奋的消息,我握着父亲的手,高兴地跳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下午,我们父子心情特别的好,一起随意漫步。父亲说,这段时间少了很多左的g扰,生产有很大的起sE,这样下去国家会好起来的。父亲要求我认真读书,扎实的把各门功课都学好。父亲讲了他小时候,全家勉强吃饱饭的情况下,祖父是怎样艰难地供他读书。
父亲第一次不再遮掩,给我描述了德国煤矿机械化生产的景象,德国矿工的衣食住行。父亲告诉我,他以前在检查中描述的德国,是为了能蒙混过关,不得以胡编乱造的谎话。其实这些我是都知道的,从父亲的的表情和语言,管中窥豹,我们多少了解那个国家的富裕和文明。
父亲最津津乐道的德国煤炭工业机械化,虽然我认真的听,但是听不懂,超出了我的想象。很多年以后,在美国克利夫兰市,面对废弃的六十年代老工业基地,望着那宏伟的旧厂区,我才理解父亲那时想对我讲的是什么。
父亲说,中国说的太好了,做的太不好了,人工非常辛苦和低效,工人农民太辛苦了。父亲列举了德国工农业机械化,对于生产的重要X。这些科普,对一个生活在封闭空间,十五岁的少年,是无法理解的。这些科普的魅力,我是在几十年后,参观完底特律福特博物馆,才领略到的。那时身处落后的中国,无法想象到,欧美百年前的工农业机械化。
父亲再我脚踏实好好学习,不但要上中国的大学,以后还要去读德国的理工科大学。父亲说,德国机械是世界最好的。我对父亲说,我想读文科,以后写书成为一个作家,写的文章给天下人看。父亲听后坚决反对,他说,国家以后不会胡闹了,你学成要归国参加建设。学习文科,容易讲错话写错文章,一个不小就会被打成右派,不但自已受罪而且全家遭殃。
父亲给我讲了一段往事。1956年大鸣大放,号召向党提意见,年轻人为了进步,提了不少意见。那些喜欢文科的年轻人,把自己的意见,写成了文章,上交了领导。因为父亲喜欢琢磨机械设备,没有写成文章,也就没有书面意见。结果写文章的年轻人,有了向党进攻的确凿证据,都被打成了右派。父亲郑重要求我,长大学习理工科,不学文科写文章。
文化大革命停学的三年,我了大量的等文学作品,想过长大后做一个作家。在那期间,在父亲的鼓励下,我又亲手制作了一台电动机,又想过做一个工程师。我曾经是一个多梦的少年,但从和父亲这次谈心开始,我与父亲有了一个暗暗的约定,以后做一个优秀的工程师。
天全部黑下来了,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走了很多路了,感觉饿了。我们走到学校附近的博Ai街了,见旁边有一个小饭馆,父亲带我走了进去。父亲点了辣汤,生煎包子、一盘花生米和一盘h瓜。我已经很久没有在饭店吃饭了,加上好的心情,那顿饭真的美极了。吃完饭出来,父亲还要连夜赶晚一点的火车回南京。因为东关火车站很远,公交车早早就没了,我们要借电话向市政府要车。
我看到了一家政府单位,就跑了过去,向门卫老大爷借电话用。但老大爷不耐烦的回答,“不管不管,下班了,不借”。父亲见状走了过来,拿出自己工作证和他协商,但老大爷不愿意看工作证,只是不耐烦地一口拒绝。正当我们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位g部模样的人正在走出来,路过我们的时候,他主动的接过工作证,看完后亲自礼貌的带我们打了电话。
一会儿,徐州市革命委员会办公室段主任,带着一辆仸尔加小轿车来了。在徐州火车站贵宾室等车的时候,父亲交代我,今天的谈话内容一点都不能和别人说,并把在北京会议上发的礼品,一个JiNg致的日本产东芝小收音机留给了我。父亲教我礼貌待人,他常常要求我们,做人要“吃亏办事”。父亲是我了解世界文明的第一位启蒙老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1972年春节,破天荒恢复了三天春节假期,过个正常的春节。文化革命开始后,都是过“革命化春节”,就是春节期间正常上班不放假。其实,春节b迫矿工上班,只是没有人X的形式。春节被赶下矿井的工人,是不会出工真g活的,工头们也不会真的监督工人出煤的。
省燃化局约有五六十个人,这是一个复杂的团队,除了一些老省级机关的业务人员,还有一些人是Za0F起家调入省级机关的。这些Za0F派,在文革初期,分别是全省石油煤炭化学三个工业领域,各式各样Za0F派组织的头头,大部分是有文化的极左年轻人。
业务成为了重要的日程事项,不再是革命和斗争压倒一切了。省厅局级g部不再集中隔离了,可以回家住了,老g部恢复了工作,技术人员的处境好了一些。企业开始恢复规章制度管理,生产进入正常化。军管代表主要的任务是政治挂帅,管好全省燃化系统的政治工作,父亲主要工作是抓好行业的生产和发展,处理好繁琐的燃料化学工业业务事项。郭军代表是务实的,由于战争期间相同的军队生涯,他与父亲有许多共同语言。
省燃化局两位主要领导是同心协力的,但局机关Za0F派势力不容小觑。父亲当时主抓生产,面临阻力重重;一方面,Za0F派会唱极左高调,以学习伟大思想为由,无节制地占用时间和资源;另一方面,Za0F派常说些不切实际的话,提出互相冲突的概念,为难局领导。每当遇到问题,不是从业务角度来解决问题,而是小题大做无限上纲。
局里Za0F派们,对父亲是不服气的,因为他是文革初期被打倒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现在黎政委这些将军信任,父亲又成了当权派。Za0F派从而常找父亲的茬子做些小动作,有一次两位Za0F派上班时间聊天,说因为样板戏的成就,应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父亲听到后,觉得那么多工作不做,净说些扯皮无用的,就厉声说道,什么诺贝尔不诺贝尔,抓紧完成手里工作,上班时间不要闲扯乱侃。
Za0F派把父亲的这些话作为走资派言论,去郭军代表那里告状。抓政治工作的郭军代表听完后,笑笑说,是啊,啥诺贝尔不诺贝尔,还是赶快g活要紧。领导班子两位主要负责人意见一致,省燃化局的Za0F派们翻不起浪来。那时,业务厅局里的工作人员,都是自己做事的,没有借调过来的非编制人员,不像现在,“正式工”闲聊“临时工”做事,人浮于事。
省燃化局里的Za0F派,也会不时去省革委会告状,每次都被彭副主任黎政委驳回。有一次,局里Za0F派有人写信告状,说郭军代表和父亲等人,经常周末聚在一起,吃河豚鱼喝洋河大曲。黎政委认为,周末是业余生活时间,朋友在家自己掏钱聚餐,又没有花公款,属于日常生活,批示不予理会。
还有一次,父亲下基层一线督导检查工作,按规定向工厂食堂交了钱和粮票。天气寒冷,露天生产环境,大家受冻了,中午食堂吃饭时,多加了一锅老母J汤。局里吴姓Za0F派得知消息后,指责父亲多吃多占公家利益,上纲上线批判父亲Ga0资产阶级特殊化,并带人去省革命委员会告状。在省革委会大会议室里,彭冲副主任听完他们的揭发,冷淡地问了一句,“你就不喝老母J汤?”,然后就离开会议室了。接着,黎政委没留情面,斥责了Za0F派们的小题大做,表扬了父亲亲临一线生产现场,在基层靠前指挥的工作作风。
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父亲敢于任用技术人员。国家多年大学停止育人,原有的知识分子在生产建设中越发宝贵,而疯狂的政治运动又贬低知识分子。一些在外地工作的江苏籍老工程师,要求回家乡江苏工作,父亲都持欢迎态度妥善安置。例如太原重型机械厂的一位总工程师,请求回江苏,父亲亲自为他在燃料化学工业系统对口专业安排工作。
父亲也惜Ai年轻知识分子,认为他们是江苏燃化工业经济增长的推动力量,亲自安排了不少文革时期毕业的大学生工作。例如一位国家老部长的子nV,他们是学化工专业的,从北京致信父亲,想到江苏化工企业工作,父亲亲自安排他们在南京化学纤维厂工作。经父亲之手安排在知识分子,不计其数。
Za0F派以太原老工程师,所谓的历史问题为理由;以这对大学生夫妻的父亲,老部长文革中被迫害致Si为理由;……等理由;向省革命委员会捡举父亲的革命立场有问题。这些问题,在当时足以撤销职务。黎政委问清楚具T情况后,驳回了这些人的检举。他避开革命立场,以经济发展的需要为立场,指出,江苏燃化工业技术人员不是多了而是少了,他们是我们江苏缺少的人才,徐局长对老工程师和北京大学生夫妻等知识分子的安排没有问题。
在那个年代的T制下,这种保护是至关重要生Si攸关的。因为上面只要有模棱两可的立场,就可以被加以利用,Y谋家知道你缺失了上级的信任力度,他们就可以造谣生事,直至给予你致命一击。轻则影响正常工作开展,重则可能拿出Za0F派文革初期高招,组织人员限制你的人身自由,趁机以你有问题,以审查名义让你停职,为他们进一步诬陷人造成既成事实。草民的生命如草,失势官员的生命连草都不如,父亲在以后两次被打倒的时候,其悲惨是难以置信的。
这段时间,因为上面有省革委会黎政委彭副主任的保护,身边有郭军代表的支持配合,发挥了父亲业务能力强、工作雷厉风行的特点。那个特殊时期的业务工作,虽然困难重重,父亲还是取得了不少成绩,全省燃料化学工业总产值,有了较大幅度提高。对于父亲这样有理不肯低头的人,没有这些领导的保护,是不可能专心业务工作,取得这些成绩的。
文革Za0F派,他们大多数并没有信仰,只是一帮投机分子。嘴上说是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他们的nV儿侄子后代,没有一个去那里作为的。在饥荒年代,既使农民被饿Si了,就是那些伟大理论的发明者,从来都没有去到那个广阔天地,看一看饥寒交迫之中的苦难人们。
那个时候,虽然发生事件很久了,但绝大多数人不知道。由于对民众的保密严实,徐州会堂两边仍旧是巨幅手迹,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yAn。那些年,徐州会堂演出的节目,那是普普通通人根本不可触及的,我和一帮小伙伴,眼巴巴的看着,令人向往。我跟着巷子里小伙伴们,跃跃yu试企图混入其中,但根本就混不进去。
父亲出来工作了,情况就不一样了,徐州会堂隆重上演《红sE娘子军》芭蕾舞的时候,不但我们自己有票,母亲也能为她医学院的nV学生Ga0到票了。这些nV大学生,刚刚入学就遇上了文革,闹腾了几年,几乎没有学到专业知识。每当看演出的时候,这些大姐姐们都会兴高采烈地来到我家,集合一起去看演出。我们来到徐州会堂,走上进口的台阶,回头望去,会堂周围都是市民,他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地看着我们。一位nV大学生,指着那一群群市民,用浓浓的山东话,悄悄地耳语我,人们都是向往高品质生活的,说什么和工人农民打成一片,都是诓人的。
在1972年10月之前,进行批林批孔批周公之前,机关Za0F派安静下来了,全省燃料化学工业生产总值上升较快,出现了一段好的发展。江苏省革命委员会燃料化学工业局,成立大概两年后,军代表按照中央要求撤回去了,郭军代表离开了省燃化局回到军队了。许世友司令不再兼任江苏省革委会主任,黎政委也回军队了。离开了老领导和老战友,父亲难过了好久。
彭冲任江苏省革命委员会主任,父亲主持江苏省燃料化学工业局的全面工作。每一个当权者,上面都要有靠山。父亲上层靠山,这时只有彭冲一个人了,那段时间,在抓好燃料化学工业生产时,较少有极左思cHa0阻力,生产形势持续向好。因此他的心情很好,常常说,我们现在就是缺钱,有了钱很快就能把投资收回来。可能父亲又想起了,当年煤炭工业部张霖之部长,想要借国外的钱,实现全国煤矿机械化的主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父亲是一把手了,没有听从友人的告诫,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人与人的斗争。父亲还是一如既往,把抓好生产作为主要职责。得知上面要继续Ga0极左,父亲气愤的说,“又不用手种庄稼了,又要用嘴巴吹庄稼了”。父亲认为,那些极左口号和做法,是高高在上的人,吃饱喝足了,拿老百姓当猴子耍。
那个年代,农民要苦得多了,生产队长统一安排集T生产,大家在生产队“挣工分”,在田地里集T劳作。农民种地积极X严重挫伤,生产力低下收成不好,农民得到的粮食难以吃饱。生产队不允许农民家庭养猪养J鸭,也不允许农民自家院子种菜,农民吃不饱也穿不暖。
肚子饿是冒险的必然动力,农户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偷偷地养J鸭种菜蔬种粮食。于是村里g部要经常割农民的资本主义的尾巴,就是农村生产大队相当于现在的村g部,带领武装民兵挨家挨户搜查,看有没有偷种偷养的农户。一旦发现,就立即没收这些东西往往被生产队g部拿回家吃了。被搜出东西的家长,要统一办思想学习班,实际上就是关起来。至于关多久取决于认罪态度,定认罪态度的好坏,是没有谱的,要看负责处理g部的人品和心情了,当然也包括送礼等等。
那年农村老家停止割尾巴了,允许农民Ga0点副业了,给每家分了很少一点地,称为“自留地”,让农民在集T出工后种,贴补家里食品供给。记得我老家是这样规定的,允许一家养一头猪六只J,还有几分自留地种粮种菜吃。这样,农民平常的蔬菜供应,节日的荤菜供应,有了一些好转。
大堂哥是一个勤劳的人,他希望能靠自己的辛苦劳动,改善一家人的生活。这下有了一点盼头了,每当集T上工前和下工后,大堂哥都要起早贪黑,忙于自己家的猪鸭J伺养,和自留地的JiNg耕细作。大堂哥在老家有事做了,家里有了点希望,就很久不来我家了。
在那个“读书无用”的年代,我们得到了幸运的一年多时间。我们在高中时期,特别是在这一年多里,学到不少的知识。学校里读书气氛好多了,我作为班上的学习委员,工作就好做多了;老师认真备课讲课,学生们遵守课堂纪律认真学习,消失的严格考试回来了。同学们似乎只要肯努力,上大学不再是遥不可及,大部分同学们安心用心读书了,似乎前途看好。
那时,工农业生产全面复苏,提出了各种展现前景的“现代化”词汇。这些词汇在几年后,周恩来总理在人大报告中,正式称之为“四个现代化”,成为人民美好生活的梦想。文革五年多了,似乎要结束了,人民有了喘息的机会,厌倦了无休无止的斗争。唱的调子再高,说得再好听,毕竟不会惠及百姓。
1972年秋天到了,随着天气不断变冷,上面传来的小道消息,又开始慢慢变得消极起来了。……,老人家身T好点又能折腾了,极左行为又卷土重来了。Za0F派又开始高喊那些不着边的口号了,又无休无止互相斗争了。希望在批判周恩来的右中破灭了,批林彪批孔夫子还要批周公。高考不会恢复了,我们以后没有学上了;工厂矿山又开始批判唯生产力论,生产和建设不重要了;农村又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了,恢复了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虽然在事件后,国家有一个短暂的回归正常时期,但基本上是处于极左思cHa0的气氛中。经过文革初期的怀疑一切打倒一切后,强调三五年就要疯狂斗争一次,人们的注意力纠结于政治斗争,没有用到生产和发展的管理工作上。文化大革命要进行到底,没有人知道底在哪里,说是要让人民当家作主,可是人民倍加生活艰难。
老家农村,大伯家的猪和J又不让养了,自留地没收了,菜又不让种了,大堂哥又有时间来我家住了。我大堂哥是一个忠厚老实本分的农村人,他长期安分勤劳的在农村生活。但这次他来到我们家,开口就责怪父亲一年前鼓励他Ga0副业,而不是给他走后门找个正式工人做。现在辛苦养大的猪和J“充公”了,起早m0黑伺候的自留地被没收了,长期的辛勤劳作白g了,以后农民的日子要更苦了。
大堂哥是真生气了,到我家就发火埋怨,当官的有白米饭和r0U吃,满嘴主义和理想,过几天农民的日子,看看还会不会唱高调吹牛b。母亲给他讲述他老人家三年不吃r0U的故事,大堂哥一点也不相信,反怼母亲说,那么久不吃r0U能胖突突的红光满面,你看看我们村里半年不吃r0U的人,是个哈模样。母亲要他注意自已的立场,大堂哥说,啥立场革命的,老百姓就图个吃饱穿暖。那个时候对不满言论是残酷的,母亲担心他说话会说出事,就督促父亲花时间教育开导他,提高他的无产阶级革命觉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无论父亲如何说,大堂哥就是觉得吃饱穿暖是最重要的。他认为当初是g部让种自留地的,不该收走;对不让农民养猪养J、不让种菜种瓜,更是愤愤不平。大堂哥也不能理解,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穷,为什么就是他们农民的根本利益。大堂哥冲着父亲说,这样的根本利益,你们这些官员怎么不要,强加在我们农民的身上。
大堂哥质问父亲,为什么城里人,吃着米饭r0U菜继续革命,农民要饿着肚子继续革命;为什么城里人,可以凭票拿工资买r0U买油,农民无r0U无油还被割尾巴,g嘛这么作践农民。父亲知道,继续革命是忽悠人的,内心也是反对割资本主义尾巴的。父亲说,他就是一个种地的农民,还能把他的农民籍开除掉。父亲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私下还是要求大堂哥,只能在家里发泄不满说说牢SaO话。最后父亲答应以后一定给大堂哥找个正式工g。听了这些实实在在的话,大堂哥慢慢地平静下来。
感谢父亲没有利用权力,让他唯一侄儿早早脱离农村,大堂哥这些肺腑之言,让一直站在旁边的我,听到了农民的心声。从那以后,我厌恶割资本主义尾巴,反感瞎扯淡的个人崇拜,鄙视红sE极左,只有最底层农民过得好,才是国家真正的好。
我们高中快要毕业了,高考上大学是不可能的了。那么,是去农村呢,还是进工厂,我茫然地电话问父亲,毕业后怎么办。父亲坚定地说,学校要怎么安排你,你都表示同意,以后我再想办法,让你有读书的环境,你一定要去上大学。
我们应该1973年的2月份毕业的,因为不会恢复高考,所有的的毕业生,学业也只能到此结束了。为了迎合工厂招工时间,尽量避免同学去农村,学校方面善意的决定,这届高中年级学生提前毕业。1972年10月下旬的一天,班主任王广亚老师召集全班开毕业分配动员会。
王老师的表情非常严肃说,这届毕业生,一部分人要进工厂,但也许工厂指标不够,有人要去农村,农村是个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到那里是大有作为的。王老师问大家,“你愿意服从学校的安排吗?”,接下来,他要求每个人都要对学校安排表态。大家低下头示以沉默。
思忖片刻,我想起了父亲的话,心里有了底气。于是我向王广亚老师望去,王老师看到有自愿应答者,大声让我发言。我站起身来,就说了一句话,“安排g嘛就g嘛”。表态完成后,我坐了下来,我解脱了,成为了一个旁观者。在我表态后,班上再次安静下来。
长时间的沉默不语煎熬,王老师无奈之下,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提问。邻家孩子初长成,谁想去那个大有作为地方当农民。同学被点名要求表态,班主任王广亚老师不停地在黑板上画画写写。我在沉思,这群少男少nV,三五十年以后,会成为一些什么样的人呢;……。
此时此刻,我对未来,心中充满了茫然。我不想去农村做农民,也不想当工人;我想上大学,想做一个工程师。在人治的环境中,在互害的社会里,一群少男少nV初步长成了。虽然我们一家,在文革的初期受到了强烈冲击,但是我们在父母的保护之下,渡过了相对平稳的童年和少年。
我们高中毕业了,不幸中有幸,成为了中国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的第一届高中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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