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了几下，陈思莞问：“谁呀？”
“姐姐，是我。”声音隔了一层，有点模糊。
陈思莞有点奇怪，今天是休息日没错，但并不是约定里陈爱冰回家的时间。而且他应该是带了钥匙的。她走过去开门，确实是她弟弟，但是，不止他一个人。
陈爱冰的表情有点尴尬，有点局促。“我同学骑自行车摔了，来家里给他上点药。”他向陈思莞解释。
她就将目光移到了旁边的少年人身上。这人很高，因为背着光，脸庞有点晦暗，浅色的眼睛却显得格外明亮。他见了她，愣了愣，倏尔一笑，跟着甜甜地叫：“姐姐好。”
陈思莞松开门把手：“进来吧。”
她今天穿一件白上衣，下边是牛仔短裤，家常的打扮，走起路来很显身材。翻箱倒柜一阵，终于找到了闲置已久的小药箱，陈爱冰安置好同学，忙迎过去：“我来吧。”
陈思莞笑道：“你会吗？笨手笨脚的。去去。”
她问那个男孩子：“伤哪了？”后者给她看膝盖上大片的擦伤，非常唬人，但行动还算如常，应该是没伤到骨头。一往下就看到他的鞋，陈思莞默默算数，她这个月挣的钱加起来，够不够这双鞋的标价呢？
她拿出碘酒、双氧水和医用棉签，坐到他对面。少年也不客气，只是看着她，含笑说：“他没找到钥匙，多亏姐姐在家！不然咱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思莞笑了笑。你应该多亏他姐姐我今天没开张。她看了陈爱冰一眼，他的眼睛闪了闪，和她错开。陈思莞轻松地道：“杵在那里干嘛？好不容易来了客人，去倒点茶吧。看看家里有什么吃的，拿出来招待一下。”
少年道：“姐姐太客气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其实客人常有，却没几个喝茶的，大都一进屋就直入主题，或者自带酒气熏天。所以家里也没有茶。但陈爱冰还是慢慢挪进了厨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思莞仔细地涂药，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答：“牧雨。下雨的雨。”噢？这名字倒是不常见。刚才没认真看，现在离得近了，她发现这少年头发微卷，看上去很好摸，眼瞳是真的很浅，不笑了是琥珀凝固，笑时若蜂蜜流淌，此刻正倒映着她的轮廓：“我知道爱冰有姐姐，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陈思莞也微微一笑：“那你觉得，我和他像吗？”
牧雨好像先细致地观察了片刻，才说：“不太像。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大概猜不出来你们是姐弟。你的下巴更尖，眼睛更长，还有这儿，有一枚小痣。”他点了点自己脸上的一处。
陈思莞赞许道：“别人都说我们不像。但你眼神儿格外好。”
牧雨得意地笑了笑，似乎还想说什么。脚步声走近，是陈爱冰回来了。他将一杯白水放在桌上：“茶叶没有了。”
做姐姐的嗯了一声，没有抬头。她给牧雨腿上的伤口消完毒，又去看他的手臂——是的，这孩子一跤竟摔得尤为惨烈，四肢的皮肉都不幸受到波及。处理伤口时，三个人各自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主要是牧雨和陈思莞在说。陈爱冰本来就话不多，这次更为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什么事，像一座思考者雕像。
牧雨小臂近手肘上的伤口似乎格外深，她倒双氧水时，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刚刚都没这样。陈思莞忍俊不禁：“这么痛吗？”她将头发拨到耳后，很自然地往前，轻轻一吹。羽毛一样，丝丝缕缕的凉，飘飘摇摇的痒。
陈爱冰在一旁看着，忽然无比的烦躁。
终于弄好了，他催牧雨：“走吧，你该回家了。”牧雨看了看他，点点头起身。陈思莞不催也不挽留，收拾好小药箱，送他们到门口。临行前，陈爱冰看上去有些拘谨，低声说：“我待会回学校，今晚不回来。”
确实应该如此。但他忐忑起来，莫名期待。
陈思莞倚着门框，歪歪头：“好。”
关上门，她若有所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爱冰从没带过同学回家。这是头一回。
说起来，他似乎很久没有问她要过生活费了。
牧雨最近老是发呆。
并不是陈爱冰格外注意他，他们是同桌，有些东西很难不发现。当然，这些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陈爱冰以一句格言为作文结尾，整理了桌上的几张卷子，一起递给牧雨：“做完了。”
他帮他写作业，而他给他钱。其实他不明白牧雨为什么要找人替他完成作业，以他的家境，即便是什么都交不出来，老师大约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陈爱冰的任务范围也不仅仅限于此，在牧雨旷课出去玩时帮忙掩护，代他做固定轮值的清洁，这些琐碎的事务他也默认承接。
还好牧雨不算多事的人。他回过神：“哦好，谢谢。”
陈爱冰点点头，又开始做起额外的习题。不知道为什么，牧雨在旁边看了他很久，久到令人无法忽略。最后，陈爱冰问：“……还有什么事吗？”
牧雨支着下巴，唇边噙着一点笑，眼睛微微弯起来，他总给人一种懒倦的戏谑之感。这个表情让他在某一瞬间想到了陈思莞。嗯……？
“没什么，”牧雨信手转着笔，“在想东西。”
他稍稍凑近了陈爱冰，忽然道：“你和你姐睡过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笔尖在一瞬间悬停，陈爱冰转过头去看他。牧雨的神色很轻松，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仿佛刚刚说出口的只是“今天天气真好”这样的语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对视片刻后，牧雨噗地笑了：“我说着玩儿的，你那么紧张干嘛。”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伸展了一下双臂，像签字一样龙飞凤舞地在试卷上方写自己的名，一张接一张。忽然发现同桌还是一动不动，牧雨眨了眨眼，随手揽住了他的肩，亲昵道：“怎么，真生气啦？”
陈爱冰说：“没有。”
就像被迎面扇了一耳光，恶寒在那一刻猝不及防地窜上来，久久不散。他低下头，纸上的字却突然变得好陌生，无法入眼。
牧雨似乎对此毫无觉察，继续写起了名字。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问他：“这周末你回家吗？我记得你经常留在学校——姐姐会想你吧。”
陈爱冰讨厌他叫姐姐的语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频繁地提陈思莞：“……你究竟想说什么？”“没什么呀？”牧雨疑惑地道，又弯弯眼睛，“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你姐。”
他的语气有点遗憾：“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午休时，陈爱冰难得没有写作业。他犹豫了很久，慢慢从书包夹层里摸出了一部手机。它是陈思莞淘汰给他的，已经垂垂老矣，基本上只剩下打电话和发信息两个内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有点心神不宁。
要不要提醒一下陈思莞呢？
“喂，姐。”
“……嗯。”
“……”
“什么事？……唔……没钱了吗？”
“不。不是。”
“哦，……”
“……我下星期要开家长会，你要来吗？”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
“啊，呃，我在听。知道了。”
“好。那，再见。”
“……”
电话挂断了，身后的男人叼着她后颈，低沉沉地问：“又是你那个弟弟？”
他刚刚总是作乱，害得她差点儿在陈爱冰面前失态，好几次说不下去。她软绵绵地回答：“是呀，还能是谁。”
她跪伏在床上，撅着屁股，接受客人一捅到底的抽插，就像林中交配的野兽。陈思莞有点艰难地转过头去看他，此前她用一根冰棒将他勾上了楼，后来他真的又来了。
她齿间咬了几缕乱发，妖妖俏俏地笑：“你看着应该不缺女人吧。为什么总来找我？”
魏登临捏着她的乳尖，因为离得近，像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喜欢你呗。”
陈思莞张开口，被他含住舌头，吻得难舍难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完之后，魏登临没急着走。陈思莞乖乖伏在他怀里，肉贴着肉，明明离得那么近，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心事却各不相同。
他漫不经心地问：“我记得你和你弟不是亲的吧？又不是做慈善的，为什么要养着他？”
关你什么事呢？她窝在他胸前，眉眼弯弯，语气很理所当然：“我等他报答我啊。”
“报答？”
“嗯，”陈思莞玩着自己的头发，“他学习很在行，很会考试。”
她想了想：“我和他，就是书生和资助书生的花魁，等他出头了，给我养老。”
魏登临没想到这小妓女还有点文学素养，一时被逗乐了。不过仔细想想，好像有几分道理。她弟弟确实是个书生，她的姿色也够当花魁——他不知道他们姐弟之间的秘辛，只以为这是个不很恰当的比喻。他有些恶趣味地腹诽：可这样的故事，大都是另一种结局。
“那你不怕他出头之后不认你了？”
“他敢吗？他敢不认我？”陈思莞不以为意，“他要是不认我，我就去闹他。他还读书，我闹到他学校，工作了我就上他单位去。”摸爬滚打多年，她已深谙撒泼放赖之道。“——非把他缠死，缠得身败名裂不可。”
她慢悠悠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登临觉得小晚想得太简单：“你想闹，也得有人信你才行。现在什么都要证据，不然他打死不认，没准儿还要反咬你造谣。——光凭几张聊天记录，可达不到你预期的效果。”
陈思莞挂着笑脸，仿佛被切中了要害，不做声了。
在魏登临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神散漫地飘荡，直落在小房间中隐秘的某处。
他说的那种东西，她并不是没有。
还有很多。
只是更特殊，更肮脏，更容易两败俱伤。
其实她倒没关系。有些东西，她早就不在乎了。
但她知道，陈爱冰在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思莞打开门，牧雨站在那儿，笑盈盈地看着她。他又换了一双新鞋，眼睛和背后的云光相得益彰。
她奇道：“你找陈爱冰吗？他不在。”
牧雨摇摇头，说：“我是来找你的。”
找她干什么呢？
“姐姐，我想和你上床。”
……
…………
………………
陈思莞说：“你先进来。”
这是牧雨第二次走进这间房子，一切都还是新奇的。他伸手拨了一下门边的风铃，一串鸣锵，发冷，发脆，杂乱无章，带得空气都摇晃。
摇晃的世界之中，陈思莞开口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牧雨不是第一次听这句话。她和她弟弟一样，都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他们的语气很不一样。陈爱冰是紧绷着的一根弦，不漏出一丝颤音，而她说这话则像羽毛，晃悠悠轻飘飘，正如往他伤口上的那一吹。
他胸有成竹地一笑：“姐姐应该很明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风铃仍在震颤，叮当，叮当，余音如涟漪，一圈圈荡开。半晌，陈思莞趿着拖鞋走到餐桌前。牧雨敲门前，她正用热水冲奶茶，还剩一部分粉末没溶解。
“我不碰未成年，”她用一根金属勺搅拌，“被你爸妈知道了，找上门让我退钱，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牧雨道：“那，为什么和你弟就可以？”
废话。我和我弟是一家人，你是吗？陈思莞笑了：“陈爱冰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牧雨也笑：“你误会爱冰了。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两个人之间如果发生过什么，相处起来的样子，与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那天在这里，陈爱冰看陈思莞，陈思莞看陈爱冰，而他看着他们两个，想：有意思。
陈思莞再次由衷地道：“你眼神儿真好。”
紧接着她问：“所以你现在，是打算拿这个威胁我们吗？”
牧雨好像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不讨厌爱冰，也暂时没有看别人困扰的兴趣……但我更不想被姐姐赶出去。因此，你怎么理解都可以。”
陈思莞无所谓地耸耸肩，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屏幕，入眼皆绿，是微信的余额页面。陈思莞抬抬眼皮，顺着往上看，牧雨微笑着盯着她。
“我爸妈在国外，管不着我，也管不上你，”他说，“如果你答应的话，这些钱都是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合算的买卖吧？